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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对雍王府很是熟悉，在偏厅略坐了片刻，便负手绕着王府转了一圈。
张管家陪伴在侧，絮些闲话。
沈羽凝自是不好意思跟着去的，自打踏进这雍王府，她心里就一直惴惴不安，思来想去，便开始觉得自己此行太过冒失。
她父亲虽是威震天下的大将军，可如今她要面对的却是堂堂亲王。
况且雍王已经二十二岁了，虽然未曾听说过他已有正妃，但谁又能保证他没有深爱之人，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他孑然一身，无妻无妾无新欢旧爱，谁又能保证他一定会接纳自己？
真是荒唐！
心跳得很快，手心已经汗湿了，为了迫使自己镇定下来，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
“你过来，我问你几句话。”她冲旁边伺候的小丫鬟招了招手。
小丫鬟虽不知沈羽凝的真实身份，但见是随秦王一起来的，是以，半点不敢怠慢。靠近两步，很是恭敬道：“姑娘，您有什么吩咐？”
“我想问你个事情，”沈羽凝环顾四周，偌大的偏厅里只有两个候着听差使的小丫鬟，再无旁人，这才开了口。
“我奉王爷之命来王府请安，能否去拜访一下你们的王妃？”
丫鬟一听便笑了：“姑娘说笑了，我家王爷尚未立妃。”
“当真？”沈羽凝脸上的笑容灿烂了许多，又问，“那侧妃呢？”
“也没立侧妃。”小丫鬟笑道。
沈羽凝一脸雀跃，眼中有细小光芒绽放，一连串问道：“王爷可有红颜知己？可有心仪之人？可有过旧爱？”
小丫鬟被问得懵住了，讪讪笑道：“这些，奴婢实在不知。”
没有得到想听的肯定答案，沈羽凝扬起的笑容暗淡了一瞬，转念又想到：“是了，她只是府中伺候的小小丫鬟，主子这些风月之事，又怎么告诉她？”
眼底又不由自主压上了一层深深的惆怅。
她双手托着腮，一颗心七上八下悬了很久，心神耗费的太多，渐渐打起了瞌睡。
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终于听到外面一片脚步声响，小丫鬟忙推了推她的脑袋：“姑娘，快别睡了，王爷回府了。”
沈羽凝只觉得一颗心一下子被人攥紧提到半空中，紧张、惶恐、期待……无数种非常强烈的情绪轰然融合在一起，神魂激荡之下，她差点立脚不稳。
眼神刚能够聚焦，便见门口软帘一动，张管家躬身进来打起了帘子，接着，一道颀长的身影踏了进来。
毫无疑问，便是那个令她柔肠百结、于千回百转中酣然心醉的男子！
多年未见，他身上的少年气息消散褪尽，取而代之的是成年男子的成熟与俊逸，一袭黑色大氅衬着绝美的脸庞，更为他平添了几分萧瑟和高冷。
他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脸上立即有薄怒闪过，不悦地看向了张管家。
张管家正要开口解释，秦王却笑道：“小叔叔莫见怪，这女子是我带来的。”
被他这么不屑地扫了一眼，沈羽凝反倒不怎么怕了，打心底里陡然生出一股勇气来，上前两步，盈盈一拜：“镇北大将军沈煜之女沈羽凝拜见雍王殿下。”
镇北大将军？
沈煜之女？
雍王愣住了，沈煜不是刚刚回京为她的宝贝女儿选夫婿去了么，他这女儿怎么会出现在王府中？
张管家也愣住了，这个柔弱的小姑娘竟然是镇北大将军的掌上明珠？他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沈大将军那可是在御前都可以免礼的人物，他的宝贝女儿来了王府，竟被自己冷清清的扔在偏厅将近两个时辰！
沈将军知道了，会扭断他的脖子吧！
张管家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干瘦的脖颈。
秦王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抹不可捉摸之色，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淡然，他笑道：“同行一路，本王却不知所救的竟是沈将军的千金，本王失礼了，小姐莫怪。”
沈羽凝忙道：“小女子尚未谢过秦王殿下的救命之恩呢，王爷这么说，折煞死羽凝了。”
雍王上前一步，淡薄的唇角牵起一丝漠然的笑意：“据本王所知，沈家千金这会正欢喜地在府中准备嫁妆，又怎会千里迢迢跑到雍州来，”他的眼神陡然凌厉异常，盯着她的眼睛逼问，“你莫不是假冒的吧？”
沈羽凝显然被他突然的发难吓到了，漂亮的大眼睛里充盈起泪水，她为他背弃了婚约，连女儿家最重要的名声都不要了，三番五次差点死在刺客的弯刀下，好不容易见到了他，他一张口却是严词质问。
她抬手自脖颈上一扯，扯下一枚精巧的玉牌，上面雕刻着一朵小小的莲花，是多年前雍王去漠北巡视时，随手送给她的小玩意儿。
这么多年，她一直戴在身上。
“五年前，王爷去我父亲率领的兵营中视察军情，和小女玩石头剪刀布，王爷把这个玉牌输给了小女。”
沈羽凝把玉牌托在手心，拿给雍王确认。
雍王一门心思都扑在领兵打仗上，一个小姑娘自然不会被他放在心上。
然而这枚玉牌他却是认得的，确是自己相赠。定目细看，小姑娘的脸蛋确实跟沈煜有八九分相像之处。
他便笑了：“本王想起来了，当年你还是个小屁孩呢，一天到晚缠着本王陪你玩，玩游戏一输给本王，就吧嗒吧嗒掉眼泪，实在没办法，本王只好把这个玉牌送了你，这才哄得你破涕为笑。”
秦王和张管家都笑了起来。
沈羽凝也娇羞笑道：“王爷还记得。”
“你这个爱哭包，本王就算想忘记都难。”
雍王在上首落了座，让秦王和沈羽凝都坐了，这才问：“方才你说恒儿救了你，在途中可遇到了什么困难？”
一句话戳中了沈羽凝的委屈之处，她眼圈一红，差点又要掉眼泪了，强忍着泪意道：“路上遇到几个毛贼，应该是想谋财害命。”
秦王也道：“我那些亲兵下手太狠，行刺之人竟无幸存之人，也不知道到底是些什么来路。”
雍王笑看着他，道：“无妨，左不过是些宵小之辈，明日多派些护卫送凝儿回京就是。”
为了显出长辈的身份，他故意学着沈将军的语气叫她“凝儿”。
沈羽凝豁然站了起来，苍白的小脸上有着坚定的神情：“我不回去！我就要留在雍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