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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
“咳咳……”成沐晨咽回差点脱口而出的笑声,尴尬的空出一只手揉了揉后颈,又转头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李月——她脸贴着椅背,身体从腰处开始横向弯折,扭曲的半摊在座位上。睡得真香。
等他重新把视线转回前方,才发现差点错过转弯的路口。于是赶紧打了一把方向盘将车开进一条小道,然后又左转进一个有点老旧的小区。
小区的停车位不多,但成沐晨还是找到了一个空位抢了进去。停下车,熄掉火,他松掉安全带侧过身体靠在椅背上看旁边的李月。
她比高中的时候还清瘦,显得本来就尖的下巴更尖。头发长长了,遮了半边脸,给依旧带着些稚气的脸上添了点妩媚。脸上淡淡的浮着些雀斑,比高中时多了点。黑眼圈很重,明显在火车上没有睡好觉。
她真的没怎么变。
四周过分的安静,连车的颠簸感都消失了……李月渐渐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刚睁开眼就对上驾驶位那一双直愣愣的眼睛。
“到了?”她赶紧坐正,避开身边那人的视线。
“嗯。”成沐晨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按开安全带锁扣,手忙脚乱的捡起落到脚边的衣服,又手忙脚乱的抓了两把睡乱的头发,淡淡的回了个音调。
李月虽然没有再看他,但依旧能感受到那眼神不停的在往自己身上烧。她心虚的拉开车门,窜了出去,站在微微凉风里给自己降温。
很快另一边的车门也发出声响,她这才抬头挺胸,用微笑正面迎上隔车相对的人。
“你们住哪一栋来着?宫玉衡发过地址给我,但我一时也想不起来了。”她一边往外走,一边盯着着他的鼻尖问。
“2栋、1单元、3楼、302。”成沐晨不动声色的站在原地盯着她。
“2栋是……?”她望了一圈周围的几栋灰白小楼,又看回到他的鼻尖。
“你右手边那栋。”
“哦!”她对他莞尔一笑,转身就往右手边走。
“那个……你的行李……”成沐晨故意拖慢语调。就见她一个潇洒的回旋,又转了回来。
他暗暗笑了,同她一起走到车尾打开后备箱,在她抓住行李箱提手之前先一步把箱子搬了出来:“很重,还是我来吧。”
李月双眉小小的抖动了一下,就好像是在说,那你还叫住我做什么?
“你的行李需要小心轻放吗?”成沐晨就像看懂了她想法似的,补充问道。
“没事,都是经得起摔的东西。”要是怕摔她也不至于直接推着箱子下站台的楼梯。
“你毕业的东西就只有这一箱?”他推着箱子跟在她身后问。
“只有这一箱,那些不需要的都卖了。”
他看着她挺得笔直的背影,很想问,哪些属于你的不需要。
两个人一前一后,一个强装镇定一个若有所思的拉开单元铁门爬上3楼,推开门牌标注着302的那扇虚掩着的房门……然后,待李月前脚刚跨进屋子,就被‘啪’的一声响直接吓退了两步。
“欢迎新房客入住!”宫玉衡嘴里含着牙刷,手上捏着拉炮,嬉皮笑脸的同她打招呼:“老同学,好久不见!”
原本被吓得差点叫出来的李月一见他那副模样,忍不住笑了:“好久不见,你还真是一点没变啊,宫玉衡。”
顶着一头鸡窝造型也依旧帅气的大个子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顺便还蹭了点牙膏沫在她的衣服上:“刚才就看见你们俩在楼下磨叽,害我叼着牙刷在这等了半天。还有!李月,3年了!一次都没跟我们联系过!你说,你是不是另结新欢,把咱们兄弟都忘了?”
“no、no、no,”李月摇着食指,“我是把除了初冷以外的你们都忘在岁月里了!只为净化心神,不被污染成二百五!”
“行!你够狠!”宫玉衡拍拍她的肩,又朝她摊开手掌:“辜负友谊!拿金钱来赎罪吧!房租!”
被‘定罪’的女孩眨眨自己的杏眼,转身要去抓身后的箱子:“我还是去公司宿舍打地铺吧!顺便给初冷打个电话,告诉她,她男朋友找她这刚毕业且身无分文的可怜闺蜜要房租,不给还用拉炮轰人。”
“别、别、别。”宫玉衡赶紧拉住她:“我错了!姐姐!”
一声‘姐姐’让李月满意的点点头,回头也拍拍他的肩膀:“说吧,弟弟,给姐姐安排的哪间屋子?”
成沐晨站在门口看门厅里唱戏一样的两个人,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在回忆里搜索着……他和李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再也无法像这样心无芥蒂相处的?
推开卧室顺便回头的李月瞟了一眼正若有所思看着自己的成沐晨……有段记忆突然疯了一样挣脱出理智涌了上来……她赶紧冲进屋子关上房门,瘫倒在床沿。
(2000年)
宫玉衡喜欢晏初冷,是整个高二一班众所周知的‘秘密’。而李月也有一个秘密,任何人都不知道的,真正的秘密。
她的卧室有一个很沉很沉的旧衣柜,柜底边沿有一块松动的木板,用起子撬左边的缝隙就能撬起那块木板。(这旧衣柜的秘密是她找硬币无意中发现的。连她父母都不知道。)
撬起的木板底下是一个不高但宽阔的空间,足够往里藏很多东西。她曾经往里面藏过压岁钱,藏过雨花石,藏过偷偷买回来的小说。当然,还有她的秘密……日记本。
那日记本封皮是纯藏蓝色的,一看就不是李月平时喜欢的风格。外皮有一个铁扣,可以锁住封皮,防止被人偷窥。这是初二时成沐晨的父母为了鼓励他写日记,专门给他买的,结果却被他转手丢给了她。
这本子里没有字,只有随笔画。画的内容很一致,全是成沐晨。他笑、他闹、他得意、他生气……李月几乎记录了他所有的表情。更纪录了她的暗恋。
被锁在本子里、藏在衣柜下的秘密很安全,和偷偷买的小说、压岁钱、雨花石一样,从来没有被发现过。但秘密不被发现,却不代表期待不会被摧毁……
那天是期中考试的前一天,班主任在放学前要求全班同学跳行隔排,交错清空彼此书桌里,所有不该在考试时出现的物品。然而,随着班主任叫走了包括晏初冷在内的几个班干部后,混乱开始了……一些调皮的学生趁着没老师看守,便开始不管不顾的在教室里乱翻一气。
没一会儿,教室前排一片沸腾,一个个子挺高的男孩举着一本粉色带锁的本子,站在语文课代表的课桌旁喊了起来:“快看快看!日记本!日记本!杨熙的日记本!”
很快,教室里所有的眼睛都集中过去,盯着那个被高高举在半空中的粉色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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