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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把兄弟们打发走,指了两个奴才去伺候胤禟,才起身去德妃那里把瑾玉和董鄂氏都给接回来。
“如何,老九那边是怎么说的。”回来之后瑾玉让四爷先回去,自己专门把董鄂氏送到胤禟手上,轻言安抚了好一会儿把槐花给她留下才回来。一进船舱见四爷端坐着等自己,就知道他这是有话要说。
“你那天怕是猜中了。”胤禟回来不敢明说御前有什么异常,只隐晦的提了提。但这些个皇阿哥没一个蠢的,连胤禵也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那四个花魁身上肯定有蹊跷,现在也只剩一层遮羞的窗户纸没人敢率先捅破罢了。
毕竟儿子往老子床上送女人这事说出去就不好听,要是这女人身上还下了药,那就更是大事了。这事要是能成太子能不能保住储君之位不好说,但要是不成,到时候谁出的头谁就要第一个倒霉。
“不是怕是,是真的猜中了。”胤禟被胤佑带回这边,宜妃也没直接回去而是去了德妃那里,人一旦遭了难无非两种反应,有人会躲起来独自舔舐伤口,有人就愿意与人倾诉,没什么高下之分只是恰好这这母子俩正好是同一个性子。
宜妃在宫里这么多年,不是没有做错事受罚的时候,这次被皇上指着鼻子骂都不是让她最担心的事,毕竟只要没实打实的下诏书降自己的份位,挨骂的事过些日子总会被淡忘。
但皇上骂的那些话和明显与以往不太一样的情绪状态才让宜妃不得不忧心。窥视圣驾这样的罪名别说宜妃,就是整个郭络罗氏都承担不起,当时被骂的时候宜妃被吓得厉害别的什么都顾不上,之后跪在甲板上冷风一吹,理智就全回来了。
“宜妃娘娘瞧着风风火火,心思还真挺细的。到了额娘那里水都没喝一口就先把她在皇上跟前见着的事说了,这下咱们想往外摘都难,你是没瞧见额娘当时那脸色,恨不得什么都没听见干脆把宜妃娘娘请出去才好。”
这事宜妃往德妃那里去十分里顶多四分是诉苦,还有六分是不得已而为之。这事若只有她一人知晓又被扣上窥探圣驾的名声,之后她在宫里没好日子过事小,连累胤祺胤禟事大。
只有把这事说开,让德妃甚至更多人不得不掺和进来自己才有翻身的机会,毕竟宜妃不信皇上还能一直被这么蒙蔽下去。
而德妃此刻急于知道皇上的情况就必须拉扯宜妃一把,况且她绝不想见到皇上真把那四个来路不明的东西带回京城,如此一来两位娘娘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都只能先结为同盟。
一晚上够折腾的,瑾玉说话的功夫已经把绣鞋蹬了倚在贵妃榻上昏昏欲睡,偏这事不说清楚她又睡不着,就强撑着一脸睡意朦胧的看着四爷,“胤禛,你说说这事该怎么办。”
人都这样了还怎么办啊,先睡觉呗。四爷走到榻前想扶瑾玉起来,偏她还不愿意整个人坠着往下赖,四爷没把人扶起来反而被她拉着跌坐在踏上。瑾玉也不小气,把屁股往里头挪了挪又挪出一小块地方伸手拍了拍,示意四爷有什么话躺下说。
就瑾玉让出的那一小半贵妃榻,四爷犹豫了好半天才侧着身子扭着腰,试了好几下才勉强躺下,就这还有半个屁股是悬在外边的,好在还有一条腿当支撑,要不然还真躺不下来。
“这事我们不能动,额娘也不能学宜妃劝谏那一套,额娘是后妃又不是御史,就算把命搭进去史书上也不会夸上半个字,划不来。”
四爷早就想好了,就算他现在做什么的师出有名也一定要忍住,“这层窗户纸谁碰谁死,就算能把太子拉下马皇上也要记仇,太子才是皇上最看重的儿子,我们?全攒在一起也不够看。”
“那怎么办?要不就这么看着,反正事情又不是我们做的,真出了事也赖不到我们头上就行了呗。”
四爷说的道理瑾玉明白,太子是皇上亲手培养出来的储君,这些年他在太子身上花了多少心血,谁把这太子毁了那就是毁了皇上的一腔心血与父爱,到时候不被迁怒是不可能的,就好比直郡王最后被圈禁,除了夺嫡恐怕也是这个原因。
“也不行。”四爷摇摇头,“宜妃娘娘想得没错,皇上只不过是一时迷了眼,要是我们当儿子的都隔岸观火,等日后老爷子回过味儿来第一件事是收拾太子,第二件事就是要收拾我们。知道其中有猫腻还干看着不管,到时候就算留我们个体面,日后也别想在翻身。”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四爷这不让那不行说得瑾玉瞌睡都去了大半,这会儿胳臂搭在他身上无趣的抠着他前襟上的盘扣,也不管这衣服以后还能不能穿了。
“得想法子让皇阿玛自己戳这层窗户纸,咱们不是没出主意,动手的又是皇阿玛自己,到时候就算皇阿玛心里不痛快也不好拿咱们出气。”
“嗯,这话说得对,那你想到什么好办法了吗?”
“没有。”
“…………………………”
“睡觉!!!”
晚上四爷一直在琢磨到底应该用什么法子来给皇上下套还能全身而退,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吵得瑾玉也没睡好,早上起来跟半夜打鬼去了差不多。
好在他们再怎么憔悴也比不过胤禟,这些年一路顺风顺水最大的坎也不过是出宫的时候没捞着爵位,安家银子拿得少一点罢了,其他的他九爷要什么有什么,宫里宫外横着走哪受过这种委屈。
“四哥,昨晚多谢您收留我一晚上。”早饭摆好瑾玉让人把胤禟和董鄂氏叫过来一起吃,吃完之后两兄弟明显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瑾玉就干脆带着董鄂氏和弘晖一起往德妃那里去,把船舱让给他俩。
“要是要谢,刚刚那顿早饭是不是也得谢上一回。”四爷抬眼看看胤禟,这样的咸淡话听着没味儿,就顺嘴给顶了回去。
“谢,都谢,赶明儿回京城了弟弟再给我嫂子送俩金身金童玉女去,那佛堂不正好重新修了不是。”
刚吃了亏的胤禟脾气比以前要好上不少,听了四爷的话非但不生气还真打算再弄个佛像送去四爷府上。
“你还好意思说,为了你送来的那佛像整个开春府里都叮铃哐啷个没完,再敢弄这些东西来,这事爷就真不管了。”
四爷一说这事脸都绿了,虽说长乐院现在他也爱去,可当时重修的时候那个烦啊,四爷绝不想再来一回。
胤禟听了这话总算笑出声来,但笑着笑着又突然停住,“四哥,昨晚上我去圣驾前派人去找了八哥,至今也没个回音。”
这话胤禟从昨晚就一直想说,但一直对谁也没说。现在不知道是憋不住了还是不想再忍着,才突然跟四爷说了。“也不知道八哥在忙什么,哈~”
胤禟说的这些四爷没回应,他也不需要四爷的回应,他只是找个地方说出来就够了。说完了这些闲话四爷让苏培盛守在门口,确认了再无第三个人能听到两人的谈话,才把今天早上想到的主意说给胤禟听。
“李德全,还有几天进德州。”
“回万岁爷的话,后天一大早就能在德州靠岸,今天上午行宫传了消息来一切准备妥当,行宫上下都盼着万岁爷驾临。”
水路再是比陆路轻松也不能总在船上飘着,再说这几天事多康熙也想在行宫停一停,好生把事情都捋清楚了再往下走,要不然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在渐渐失去控制。
“嗯。”听了这话康熙点点头没再多问,而是转了个话头儿,“前几天让你撒出去的人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动静。”
“回万岁爷的话,几位贝勒爷阿哥爷处一切如常,只有九阿哥船上多了两个侍妾伺候,听说送侍妾的是沿途官员,送得十分合九阿哥心意,这两天九阿哥都没离开船舱。”
那天晚上过后,康熙就往每个儿子身边都派了人盯着,甚至都没瞒着他们,明晃晃的告诫他们皇上不高兴了,就是要派人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此番做派实在是直接又粗暴。
但不管那些皇阿哥们高兴不高兴,康熙心中的郁结实打实的松快了些。这些年儿子们大了之后从来都是他们往养心殿里撒钉子,明里暗里康熙早就不耐烦了,这会儿明着打了儿子们的脸,老爷子心里痛快着呢。
此时痛快的不止康熙,还有计划到如今都十分顺利的太子,太子为了此次能跟出宫来,不知道答应了他皇阿玛多少苛刻人的条件,出发之后更是能不露面就不露面,哪怕现在一群人为了四个花魁焦头烂额,太子的船依旧是最平静,仿佛外边这些喧闹都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没想到这一次老大居然没冲出来咬孤一口,难得啊,真难得。”
“二爷,直郡王不跳出来您不着急啊,万一那四个货真被皇上带回宫去,到时候怕是就不好拿捏了。”
说话的是一个道童打扮青年,看上去二十左右的年纪,模样清俊秀气算不得十分好看,但一双眉眼长得尤为动人,不管是说话还是看人都自带这一股风流情愫,此时正歪着身子坐在太子对面一点恭敬的样子都没有,两人之间的关系明眼人一看就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不着急啊,敖青你忘了咱们的目的是什么了,老大只是捎带手的事,能成就成不成就算了,只要那位身边不出差错就行。”
当初为了能出宫往南边来,从去年开始胤礽就有意无意的向康熙示弱,舍了不少东西出去才让老爷子对他稍稍放松警惕,其中最无意又最令胤礽后悔的就是敖青。
敖青是之前接驱邪进宫又没出去的小道士,刚开始胤礽留他在身边不过当个出火儿的玩意儿,却不想敖青的性子与旁人不一样,非但不怕他,到了床上还有胆子跟他一较高下,与他这秀气模样截然不同。
来了兴致的胤礽对敖青有些放不下了,到哪儿都带着。偏敖青是个万事不往心里放的主儿,他不怕太子也不流连毓庆宫里泼天的富贵,他实打实的告诉胤礽当初愿意进宫就是想看看宫里到底什么样子。
留下陪他也是自愿,哪天要是不愿了他是太子也留不住他。甚至连皇上去年要阉了胤礽死活要留在身边的敖青,他也不过沉默了一炷香的功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样的话以前没人敢说胤礽也没听过,偏敖青说出来他非但不生气,反而还有些害怕他有一天真的会走。而康熙把敖青带走受了宫刑,在胤礽看来也成了不能轻易放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