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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玉想跑那是没法跑的,不但没法跑该干的活儿一样也少不了,四爷比起先帝爷,不但算不得大方有时候还真有些‘抠门’,以前能稀里糊涂蒙混过去的事到了四爷这里,必须丁是丁卯是卯的说明白。
就因为这个内务府和宫里好些事下头的奴才都不敢再自作主张,不管大事小事都拿到瑾玉跟前来问。宫里又好些年没有主子娘娘,以前四妃协理六宫定下的规矩到底还算不算数谁也说不好,还真就只能瑾玉来重新定规矩。
到底是第一次当皇后,秉着宁可多做不可不做的心态,瑾玉拉着张佳氏和手底下的几个管事嬷嬷忙了个昏天黑地,好在最后千秋宴办得不错,算是没白忙活一场,也顺道让宫里宫外的人都看清楚看明白,从今往后乌拉那拉氏的皇后,就算是在紫禁城里靠自己站稳脚跟了。
“爷,别说话,让我清净清净,今儿可算把我吵死了。”千秋宴的正日子前后三天,最后一天把该见的人见了该送的人送走,回到体顺堂的瑾玉连衣裳都没脱,就直接倒在床上起不来了。
“爷还没说话呢。”四爷进来的时候就见着她这幅样子连脚步都放轻了些,没成想这还没坐下呢,就被瑾玉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堵了回去。
“爷~臣妾可算明白高处不胜寒是什么滋味了。您可不知道这几天那些宗亲官员的家眷有多吵,还有那么多从蒙古来的福晋格格,看得我眼花缭乱,一人只说一句话我都嫌闹腾,有时候一高兴起来吵得脑子嗡嗡的我都不知道该听谁的。”
瑾玉转了个身挪到四爷腿上枕着,“您说夫人们进宫给太皇太后贺寿也就罢了,还带上那么多孩子来。每一个都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每一个都送我荷包香袋帕子,瞧见门外廊下那筐了吗,后头库房还有三大筐,我得用到什么时候去。”
千秋宴是先帝驾崩之后第一个这么大的宴会,人人都憋着劲要进宫献殷勤,只是这殷勤太过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蒙古各部带了好些年纪正好的格格们进京,为的什么不言而喻。
因为这事从昨天下午起弘晖就领着弘昀弘时躲了,就连四爷都装聋作哑当做不知情,有些蒙古王爷非要问四爷就装傻,反正就是不接他们的茬。
从先帝的后宫慢慢少了蒙古嫔妃那会儿起,就注定四爷和弘晖的后院里,不可能有高阶的妃嫔出身蒙古。如今几个孩子嫡福晋都还没定下,哪能让蒙古那边先钻了空子。
“行了,说不定不是为了孩子是奔着朕来的呢,你就没想过?还把那些东西全都收下了,心真大。”四爷进门的时候就看见那筐了,一股子花粉味浓得刺鼻,四爷刚才就让奴才把那一筐子都给抬出去扔了。
“那不会,谁都知道我这个皇后霸道不贤惠不大气,天天在体顺堂把着皇上谁也不让近身。据说有那心大的宫女想爬您的床,都被我杖责三百,活活给打死了。那血都流了一地啊,太监们洗了半夜才洗干净,他们哪敢再把闺女送进宫来。”
瑾玉听着四爷这么问连眼皮子都没抬,只是挪了挪脑袋又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把今天上午从别人那儿听来的紫禁城小故事又绘声绘色的说给四爷听,“人都说了,大清朝最不贤惠的皇后就是我了。”
“嘶~~~谁跟你嚼的这舌根子,这都哪跟哪儿啊。”四爷一听她说这个就头疼,自己一点没有充盈后宫的心思,底下的人不敢编排自己就把什么难听的话都往瑾玉身上扯,“要不等孝期过了爷多挑上几个进宫?”
“不行!”都说日久见人心,人心见没见说不好,但瑾玉的胆子却是实打实的壮了,“我要贤惠名声做什么,不当吃不当喝的,我就霸着体顺堂哪儿都不去,万岁爷您最好也别往后宫去,要不然被我知道了,哼!”
一声哼被瑾玉哼得百转千回,一切尽在不言中。四爷听着她近乎失礼的话也不生气,反而把手又伸到瑾玉脑袋底下让她垫着。
“行了,不说这些丧气事,跟你说个高兴的呗。刚才太后那边来人说过两天想奉太皇太后去畅春园避暑疗养,之前不老说宫里人多一天到晚太忙,这次太妃们都跟着去,等她们都走了你就轻松了。”
“真的啊!?”瑾玉一听这话总算从床上爬起来了,只是还没等她仔细问问,就又叹口气倒了回去,“太皇太后和太后都去了畅春园我们当小辈儿的总不能就这么看着,到时候不得也跟过去啊。”
“说你傻你还真不聪明,千秋宴刚办完你手里多少事没收尾,蒙古那么多王公大臣和王爷都还在京城,朕又如何走得开。
咱先关上门来过几天安生日子,等差不多了再去圆明园,朕已经吩咐下去了中秋就在园子里过,现在就让苏培盛他们操办起来,可不能再像这次似的,底下奴才没怎么着先把你给累瘦了。”
“放心,就这么一次我把该立的规矩都给立好了,以后就按着我的规矩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瑾玉说这话的时候颇有些气势如虹的味道,四爷也知道她趁着这一次机会在宫里狠狠罚了一批人,也撒了不少她新挑的奴才出去。瑾玉办这些事的时候四爷都在暗中看着,从头看到尾没出什么岔子,这才真正放心。
现在看着她仰着头一副‘你赶紧夸我能干’的样子枕在自己身上,四爷十分大方的摸了摸她已经有些乱了的发髻,“好,朕的皇后最能干,朕都放心。”
太后奉着太皇太后领着大小太妃去畅春园避暑,偌大个紫禁城立马就安静下来。宫道上的太监宫女都少了好多,连每日来储秀宫请安的几人都有些提不起精神来。
之前太后太妃们时不常的叫人过去累是累点,但好歹也算有个事干,现在人都走了一天到晚就在自己宫里闲坐着,还真是没什么意思,就连瑾玉都在休息过几天之后偷偷的跟四爷说,这紫禁城待着是挺没劲儿的,要不咱们也去园子里住一住,就当散散心。
四爷听了这话笑得直打跌,那天跟她说起太皇太后和太后去畅春园的事,看她那神采飞扬的样子还以为她能在宫里多住些日子,没成想这才几天就又想跟过去了。
笑归笑,瑾玉开了口四爷也觉得紫禁城里又热又闷待着没意思,第二天就带着一大家子住到圆明园里去了。圆明园和畅春园两个园子虽说紧挨着,但真要从这头去另一头,也得花上不少时间。
瑾玉自打进了圆明园整个人就彻底懒了下来,除了隔三差五去畅春园给太皇太后和太后请安,其余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九州清晏里几乎不出门,直到这天有奴才来报,说是几个亲王福晋跟太妃们争执起来,这才把一直躲着摸鱼不见人的瑾玉给折腾起来。
到了畅春园太皇太后已经把几个太妃领走了,剩下几个福晋被太后说了一顿也一个个臊眉耷眼的。如今俩老太太最乐意的就是处理这些家长里短,这会儿许是已经教训够了太后也累了,就干脆又一股脑的推给瑾玉带回圆明园,让瑾玉负责擦屁股。
“说说吧,这都怎么了?以前先帝在的时候可没见你们敢在太妃跟前这般放肆。本宫与你们几个关系好,就算进了宫也总想着咱们是亲戚也是这么多年的妯娌,不愿在你们跟前还拿着架子,那就可笑了。
但今儿这事你们得给我个说法,先帝的孝期还没过完就闹出把几个太妃气成这样的流言,那以后皇上还敢让你们家那些王爷贝勒把太妃们接出去住?还不如留在宫里,好歹有口清净饭吃。”
瑾玉不是不懂人心易变的道理,但是她也不愿相信人心能变得这么快。几个福晋不过来畅春园请安,还能把几个太妃气得把自己叫过去主持公道,那以后还指不定出什么大乱子呢。
“皇后娘娘您息怒,今天的事是我们几个不对,只是这事您也听我们说说,说完了您要还这么觉着,奴才们也就认罚。”
太妃们生气几个王爷福晋心里也窝火,好好的进园子来请安,专门说起给太妃们修葺新院子的事,本来好好的事也不知道怎么就呛呛起来。
这几个太妃都是一辈子没出过紫禁城的人,压根不知道外边到底什么模样时兴什么,修葺院子的堪舆图拿过来几对婆媳是越说越说不到一起去,最后可不就把几个太妃给说生气了。
听着纳喇氏把事情原委说完,哪怕清楚这事她来说肯定是偏着她自己,但想来也差不离,说白了就是四个字:远香近臭。
以前娘娘们在宫里,再是好不好的也只是进宫请安,顶天在宫里伏低做小半天的功夫也就出来了。现在一想到要把太妃接家里去日夜对着,都是当了好些年当家主母的人,心里哪能一点忐忑都没有。
他们今天进园子来与其说是请安,跟太妃们商量以后怎么过,不如说还是来打探口风的,到底什么时候出宫想不想出宫这事不还有得商量嘛。可那些太妃哪个不是人精,她们那点小算盘还能哄谁啊。
“咱们几个关上门说话就不跟你们兜圈子了,你们心里担心什么本宫不是不知道,自打搬进宫里本宫和太后之间,又哪能没有牙齿碰着舌头的时候呢。”
“能怎么办啊,和稀泥呗。自己不好过去找不痛快就让孩子去,弘时如今天天两个园子里来回跑,腿都跑细了。”
“都说母凭子贵,如今太妃们能出去傍着儿子住更是好福气。可你们别忘了,你们家的爷们从小能在紫禁城里安安生生长大,那也是托了太妃们的福气,到底是母凭子贵还是子凭母贵,这里边的道理你们自己想去。”
道理谁都懂,瑾玉毫不遮掩的说出来几人脸上都有些讪讪。好在瑾玉也没打算真为了太妃跟几个妯娌翻脸,“你们也别为了这点小事跟太妃闹不高兴,不就是怕逾制嘛,这事本宫做主只要不太过分太妃们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来。再说等孝期过了万岁爷那边早就准备好的圣旨也得颁下去,到时候不就逾制了。”
瑾玉这话说得话里有话,几乎就是提前把升爵位的事给她们交了个底,这事比什么都要紧,听完这个几个福晋立马就都消停下来,原本说好在留在园子里住一晚也等不及,只说府里还有好些事就高高兴兴的走了。
“行啦,还没听够呢,出来吧。”好不容易把纳喇氏几人打发走,瑾玉立马就把早早躲去次间里的四爷给叫了出来,“我之前怎么说来着,这事您就别拖着,把该给的爵位给了,等过了孝期让各家把太妃们接出去,说不定还能落个好。”
四爷一直想压一压他那些兄弟们的爵位,一来这些个王爷贝勒年纪都还不大,真把爵位封到顶了就没法干活了。二来他如今没带上刻薄寡恩的帽子没打算破罐子破摔,便更想要一些好名声。
按照他的想法是等着先帝孝期过去,自己再奉养这些太妃多几年,等到兄弟们年纪到了再给爵位再让他们把人接出宫去,皆大欢喜。只是他没想到这个欢喜是他剃头挑子一头热,就欢喜了他一个人。
“唉,皇阿玛一走朕的这些兄弟就真成外人了,等到以后他们把太妃接走,就真成两家人喽。”虽说少年时候出宫建府时就算分了家,但好歹头上还有个皇阿玛在,如今先帝一走,兄弟也就只是亲戚了。
“您才知道啊,早就是这样了。”瑾玉有时候也会好笑这人的心思,心中装着山河社稷却又细腻敏感,明明什么鬼心思都逃不出他的眼睛却又会偶尔想得天真,“好了,咱们能过好自己的日子就不容易了,过两年您不还得把弘晖他们也分出宫去,你且操心您儿子吧。”
一说起这个四爷方才那点感慨全没了,自己带着瑾玉在圆明园住得挺好,偏几个臭小子都说不够京城里热闹,一天到晚就往回跑,这不又有两三天没见着人了,连年纪最小的弘时都拿太后当幌子,非说太后让他跑腿回宫拿东西,不见了人影儿。
听着四爷的抱怨瑾玉笑得挺高兴,这辈子糊里糊涂到了这里过了这么多年,好歹跟着这人把日子给过顺了,也就没什么别的可求了,“您以为呢,孩子都大了。您啊,以后就凑合凑合跟我搭伙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