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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案上放着一本顾长亭亲笔批复的奏折,清苍飘逸的字体多年未变。
尚在东宫时,秦恕就爱看顾长亭写的字,要照着他的笔锋学习。
顾长亭说:“字与人的性情相关,见字如面。子逸当有自己独特的风格,一味临摹他人,会失去自我。”
秦恕听话,勤于练笔,终于写出一手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狂放字体。
顾长亭阅看后连连称赞:“运笔果断,劲挺有力,似龙腾九霄,气势凌云,且不乏颜筋柳骨之层次。此字今后传世,必会引起文人大举效仿。”
秦恕说:“文人崇尚流派正宗,我的字无名无派,个头又大,没有文人会喜欢。”
顾长亭摇头,指着自己,问:“太傅是文人吗?”
秦恕点头答是。
“太傅就喜欢你的字,狂放不羁,大起大落,虽与你的性情有出入,但真好看。”
顾长亭的鼓励更加坚定秦恕保持自我,梦想必达的心。
每每忆起东宫温情,秦恕就觉得顾长亭没那么冷心冷情,于是将自己支离破碎的心缝缝补补,再次踏上追梦之路。
他拖着尚且无力的身体,在暗夜中苦等一个多时辰,换来顾长亭倚靠在别人怀中的极致暴击。
依然没有任何解释,顾长亭的字书里就没有“解释”这两个字。
看着秦恕将要消失在夜色中,顾长亭再无喘息时间,挥手招来御辇,催促宫人赶紧追。
宫人们既要加快速度,又要避免御辇过度震荡引起顾长亭的不适。
紧赶慢赶,终于追上秦恕。
顾长亭长舒一气,再次下地,道:“陛下,且听臣一言。”
秦恕背对顾长亭,掩在宽袖内的右手因锤砸马车破皮出血,疼得钻心。但仍紧紧攥拳,指尖深深陷进掌心肉中。
惟有疼痛才能让他保持清醒和尊严,不会失力倒在幽暗望不到尽头的长路上。
顾长亭有话要说,但他能说什么?自己想听什么?解释吗?要解释在马车上就该当着宁侯的面说明情况。
秦恕不再抱有幻想,沉声道:“明日你回相府,离开皇宫,你我都轻松。”
顾长亭怔住。
这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但真到这一刻却没有任何放松喜悦之感,只觉夜幕压得太低,令自己呼吸困难。
到口的话语说出来已无意义,顾长亭缓缓伸手去握秦恕的手。
若要离开,应当让他再感受一次腹中骨肉。
顾长亭的手将要触碰到秦恕,秦恕已越过他登上御辇。
宫灯随着御辇渐行渐远,浓沉到极致的黑将顾长亭单薄的身体吞噬。
一道电光划破长空,照亮那只悬空,无处安放的手。
有雨滴断断续续砸在顾长亭脸上。
他收手,抬袖,动作极慢地擦拭脸上的湿冷。
风雨已来,身旁已无撑伞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