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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万荣在击破王孝杰后,曾在柳城西北四百里的地方,找了个地势险要的地方,又构筑了一座城池。契丹人中老弱病残地缴获的辎重都留在了城中。孙万荣挑选自已的妹夫乙冤羽为守护,自已则带着精兵直奔幽州而去。
因为突厥曾经有过偷袭契丹老巢的行为,孙万荣走之前怕突厥人故技重施再次抄契丹的后路,派人给默啜可汗捎话,“我已灭了唐军,现在他们吓破胆了!咱俩一起去幽州逛逛,顺便来个零元购!”
不知孙万荣当时是怎么样的,一共派去了五个人,三个人先到,两个人后到。默啜就要把后到的两个人杀掉。这二人说出一番话来,却让默啜放了他二人,把之前的三个人杀掉。
“孙万荣出击幽州,后方几乎没有什么兵力,基本是一座空城。老孙这几年打家劫舍积攒下来的家底,都在城中。美女大大的有!金子大大的有!粮食武器大大的有!可汗为什么还千里迢迢的去幽州呢?路途远不说,还得出人出力,弄不好还抢不到什么值钱的东西!”
默啜哪里有什么契约精神?向来是打不过对手就投降,对手一软他就反。各种见利忘义的事做起来便如家常便饭,听说孙万荣家里有那么多好东西,立刻眼冒绿光,“前面带路!弟兄们抄家伙……”
这二人带着默啜大军,很快再次摸到了孙万荣新建的老巢,一举攻下,把孙万荣的家底一举搬光。
守城的乙冤羽拼命逃了出来,找到孙万荣报告了新城失守的消息。孙万荣正与奚军围攻武周军队,相当嚣张地要拿下敌人,这个消息犹如一个晴天霹雳,把他吓个不轻。
武周军神兵道总管杨玄基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刻联系上了奚军首领,并成功策反了他,然后前后夹击契丹军。丢掉老巢的孙万荣,又被临阵倒戈的奚军在后攻击,无心恋战,带着几千骑兵向东逃去。
在败逃中,又被武周前军总管张九节围追堵截,已是穷途末路的孙万荣最后被身边的奴仆杀掉,人头被送到了京城示众,契丹部下最终全部臣服于突厥。
孙万荣手下有两员猛将骆务整、李楷固向狄仁杰投降,因为这二人在与武周的战争中没少杀害武周将士,武则天就想杀掉二人。在狄仁杰的力保之下,才留下了二人。后来,这二人在收剿契丹的余党中,立了大功,都封侯拜将。
面对契丹大军,夹着尾巴一直逃跑的武懿宗,在突厥击败契丹后,马上又恢复了凶残而暴虐的本性。对于河北的百姓,凡是被孙万荣胁迫造反的,即使投降了,也全部挖心剖肝,一个不留。
普通老百姓,怎么可能跟契丹大军相抗衡,为了保命,被逼跟着契丹反周,这本是情有可原。而武懿宗作为带军的将领,还没见到契丹军队就望风而逃,不以为耻,反而要加罪于百姓,这种人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突厥的默啜可汗在这次平息契丹的战争中,立了大功。武则天按照当初的承诺,封他为立功报国可汗,并允诺由亲王之子迎娶默啜之女。
就是在这次随周征讨契丹的战斗中,默啜不无意外地发现,原来貌似很强大的唐帝国,不过是一只纸老虎,根本就不堪一击。两次败在自己手中的契丹都能让那个老娘们无计可施,以我突厥的实力,为什么要听她的号令呢?
这一刻,默啜心里忽然有了一种难以抑制的冲动。
此时的武则天,已派出了武承嗣的次子武延秀,由春官尚书阎知微陪同前往突厥,迎娶默啜之女。到了突厥,默啜先召见了阎知微,看完聘礼清单,默啜突然变了脸,“我女儿应该许配给李氏,你们竟然敢拿一个武氏小屁孩来胡弄我!我突厥世代都受李氏大恩,听说现在李氏都被屠灭,只剩下两个儿子了。我现在要发兵匡扶李唐社稷,到时候再嫁女也不迟!”
这显然是个借口,对于外强中干的武周帝国,默啜终于露出了贪婪的牙齿。
阎知微吓得赶紧给默啜叩头,默啜看着阎知微笑道:“别怕,如果反周成功,我让你当南方的可汗。”
这下可苦了武延秀,这小子本以为这次前来,能娶个美女回去,不想吃了牢狱之灾。
两国约架不比泼妇骂街,张口就骂,动手就打。而是要找好各种理由,让对手处于理亏一方,这样才能彰显出师的正义性与合法性。
默啜虽然是个没有开化的番邦首领,但也知道师出有名的重要性。他为出兵找了五个理由:第一,你给我们的谷物种子,都是熟的,无法耕种;第二金银器皿以次充好;第三我给使都的官服,你们都抄没了;第四送来的丝帛都是残次品;第五,我女儿应该嫁给唐天子的儿子,你们姓武的小门小户怎么配得上。呸!
这下可把女皇气个半死,生气之后,先给默啜改个名字,叫斩啜。这大概是武则天最大的嗜好了,看不上谁,先给他改个名字。这套招数都快玩烂了,一点创意都没有。如果改个名字就能起作用,那天下就没有那么多战争了。
默啜可没有受到改名的影响而停止反叛。他带着突厥大军南下围攻妫、檀等州,攻陷定州,杀了刺史孙彦高。突厥军队势如破竹,一路向南,打到了赵州,在赵州,突厥大军遭到了顽强的抵抗。
赵州守将是刺史高睿,高睿在唐朝的历史中名气并不大,甚至很多人都没有听说过他,但他的品性却让人高山仰止。特别是他的老婆秦氏,更是女中豪杰,与武氏的那些男人比起来,不知强上几千倍。
高睿夫妻二人听说突厥大军来犯,召集城中的官吏百姓,共同守城,就连高睿的家奴都拿着刀枪冲上城头协助守城。赵州城内上下一心,共仇敌忾,大有与城共存亡的气势。
默啜大军到了赵州城下,就见武周军刀剑森严,旗帜鲜明,感受到了此誓死抵抗的信心。强攻,肯定会有损失的。于是默啜叫来了阎知微,让他去劝降高睿。
阎知微是个没有气节的人,到了城下与突厥人开了个小型联欢会,手拉手跳起了舞蹈。城上守军将领陈令英看到,对着手手舞足蹈的阎知微说道:“你是大唐的尚书,与胡虏共舞,难道你不知道羞愧吗?”
阎知微真不知道羞愧二字怎样写,“人生得意须尽欢,不如你们也投降了吧,一起出来耍!”高睿看着阎知微丢尽了脸面,挽弓向他射去。阎知微才停止了他拙劣的舞蹈表演。
默啜看着这一切,劝降是不好使了。既然如此,只能用血与火来祭祀赵州城了!
就在高睿等人上下一心,共抗突厥的关键时刻,赵州城内出现了一个叛徒。长史唐波若与突厥人勾结,做了内应,开城引敌进入,赵州城陷。
突厥攻入城中,抓获了高睿和秦氏。像这样刚正不阿之人,每个掌权的人都会欣赏。默啜把一套官服摆在高睿面前,“只要投降,这个官职就是你的了。否则死路一条!”
想要苟活下去,很容易,只需穿上这套服装,然后像阎知微那样拜服于默啜面前。荣华富贵仍可以保住,但保不住的是一颗忠贞赤诚的爱国之心和挺直的脊梁。
高睿回头看着妻子秦氏,秦氏凄然而深情地望着丈夫,她也想跟高睿一起活下去,一起变老,只是她不想让丈夫背上一个千古骂名。”
“尽忠报国,就在今日!”这个女人说出了让无数男人都为之汗颜的一句话。
每个人都有会死的那一天,或轻如鸿毛,或重于泰山,只在于自身的选择,高睿选择了一条名流青史的死法。这样的死法无疑会重于泰山,流芳千古!
攻陷赵州后,默啜兵锋转向相州,开始了下一轮的零元购活动。武则天先是派出了沙吒忠义带着三十万大军征讨突厥,听说赵州失陷后,又命狄仁杰带着十万人去支援。可笑的是这两路大军连突厥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突厥连继劫掠了赵州和定州,俘虏一万老百姓后全部杀掉,带着抢到的战利品,高高兴兴地打道回府。
狄仁杰命令各路大军追剿突厥,等到了赵州时,默啜已经到家坐在酒桌上喝上庆功酒了。
四十万大军就这样扑了空。苦的是赵、定二州的百姓,这真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阎知微失去了利用价值后,被放了回去,默啜都不屑于杀掉他,因为他知道背叛国家的人自会有人惩罚他。回到家的阎知微被武则天诛了三族。与高睿相比,他是遗臭万年了。
突厥自此一战,控制的地域达一万多里,带甲兵士四十多万人,西北名部又都依附了他,再次强盛起来。太宗李世民和高宗李治苦心经营多年的西北,重新狼烟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