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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庆东想再听听他们还说些什么,可做不到了,那劫持他的老头子又把他夹在腋下,“嗖”地翻过房脊,奔向后面的院落去啦。
这回刘三哥算是认定了,野蛮老人在寻找什么,他借着星光撒下的微芒,一间禅房一间禅房地向里窥视,向前摸索着,一直来到后院。还好,寺里的僧人们都在照顾前面的大会,四下里静悄悄的,并未被人撞见。
“哎呦!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你们把我撞到啦,不好好在前院看比武,也是来后院找茅坑的吗?抬脚!别踩了我的书啊。”沿着屋檐下走路视野着实是不开阔,在墙角拐弯处与人撞了个满怀,还把对方手中的书卷碰落在地上。
刘庆东从其衣着和头顶的光泽看清对方是个和尚,出家人正从地上拾起本书册来,还一个劲地用手扑撸沾上的尘土。
“娃娃,是你先撞上的我,鬼鬼祟祟的不像好人。今天你运气好,该是观音大士保佑,我有要紧事,没工夫儿与你计较。”野蛮老人对谁都是粗鲁无礼,他一把扭住对方的胳膊,瞪着眼睛怒气冲冲地责怪道,“小和尚,不要喊叫,喊叫便拧断你的脖子,快告诉我藏经阁在哪里?”
那僧人年纪不大,却是个丑和尚,“善哉,你们是贼,是要去藏经阁偷经书嘛?”他马上意识到是怎么回事,顿时大惊失色,用鄙视的目光瞅着老头子。老人将腋下的三哥放下,出家人这才发现在斗篷里面还夹着一位呢。
“呀呀,呀,你轻点儿,小僧的胳膊都快被你拧断啦。”小和尚咧着嘴求饶着,“老施主,我是外来的和尚,也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一时内急,到后院找茅坑如厕的,你说的藏经阁我不清楚啊。”
“撒谎,你根本不会武功,参加什么武林大会?武林与你有啥关系,骗我。哼,如果是外来的和尚,怎么会手里握着经书?一定是刚刚在禅房里做完功课。哦,我知道了,因为你长得丑,老和尚怕你在客人们面前丟脸,就留在后院做杂务啦。”这老头子心眼还蛮多的。
被人嫌弃长得丑,小和尚并未生气,“是不是本寺的与丑俊没关系,我在兄弟之中行六,是最不好看的,我有自知之明。可我父亲说我长的好,长的像我曾祖。我拿的不是经书,也没做晚课。”他一口咬定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
“不是经书,我却不信,你们汉人没有好东西,最会骗人啦。窃国大盗郑买嗣就是你们汉人,做了清平官还不知足,杀害我们南诏君主,自立大长和国,可耻可恨。”野蛮老人哪里肯信,一把抢去对方手里的书册,“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经书,若是你骗我,我拧断你的脖子。”
小和尚本想夺回去,嚷着那不是经书,是要献给皇上的新书。“管你什么书,看看再说,我还能吃了它,你怕什么?”他把书交给刘庆东,让三哥举着,自己掏取火石打出火星,将一小根木条点燃。
刘庆东读《水浒传》时了解这东西,是宋朝人用来照明的,叫做火寸条,劈杉木条染硫磺制成。
“百家姓。”老头子把书名逐字念出来。
刘三哥看他的装束与言谈举止,很明显不是中原人士,像是南方的少数民族,至于是什么民族可说不上来。但他懂汉字,一定不是普通百姓,最次也是个部落头领。
接着老头子又翻看里页,“赵李钱孙,周吴郑王,冯陈褚卫,蒋沈韩杨。”
三哥听出这是本幼儿的启蒙读物《百家姓》,他感到读的次序不对,开头的四个姓氏不应该是赵钱孙李吗?咋成了赵李钱孙啦?
老头子真的没念错,年轻和尚立刻证明了这一点,“善哉,改啦,应该是赵钱孙李,这本书是南唐灭亡前写的,可眼下李煜都从江南国主变成违命侯了,兵没有一名,地没有一垄,还有本钱排在我们钱姓的前面吗?”他虽然用的是反问句,却听得出人家已经拿定主意了。
“你没撒谎,这本的确不是佛经,书里一共有多少姓氏?”外族老人看着一句四字,排得工工整整,很是新鲜好奇,“哪个在前,哪个在后?不能凭空乱写,总归得有个说法吧。”
“阿弥陀佛,那是当然,怎能凭白无故随随便便呢。”小和尚指着本子,“一共收有四百一十一个姓,这赵是指大宋皇帝的赵氏,这钱是因为我们吴越国国姓,第三位的孙是代表正妃孙氏,李是南唐国主李氏,现在国都没了,放在第四位已经很给他面子啦。这后面的四个姓周吴郑王,是吴越国后宫夫人们的姓氏。”
野蛮老人将火寸条靠近和尚的脸照了照,长得真是不敢恭维,再不想看第二次了,“这么说你是吴越国人喽,你奉了国王钱俶的旨意去给赵匡胤送书的?”见对方肯定地点着头,他又想起什么翻了翻书册,“好,这书写的好,我宗奇的宗姓排在姓段的前面,理所应当啊,给你拿去,不要再改了,最起码宗和段的位置不要改变啦,否则,我拧断你的脖子。”他把《百家姓》还给出家人,又将照明之物怼在墙上熄灭。
突然,从北面的院套里传来“锵、锵、锵”敲打云板之声,随即有人高声在呼喊,“藏经阁进贼啦!快抓贼呀!”
喊声刚起,便有杂乱的脚步声从前院奔来,“不好,南无大悲观世音菩萨,教主可别出事呀。”老头子低吼着一手一个,将三哥与小和尚夹起便跑,直奔云板响起的地方而去。
有斗篷遮挡着,外面的事物看不清楚,只隐约可见火把的晃动的影子。“和尚,这里是藏经阁吗?你们说的贼人呢?”是老头子焦急地问着什么人。
“锵、锵、锵”敲打声离的太近,刘三哥感到就在头顶,一声声震得耳膜嗡嗡响。
“阿弥陀佛,这里是五观堂,藏经阁在那边。施主来的正好,快去抓贼人,他们正在楼内对骂呢。”听出是个和尚在敲击云板示警呢。
藏经阁不在这里,腋窝下的刘庆东略微懂得寺院里的规矩,五观堂是出家人吃饭的地方,积香厨是做饭的厨房,这云板是召集僧众之用,另一处有召集之效的在经堂,摆设在大殿东北角的法鼓和西北角的茶鼓。
一阵颠簸后又站住了,好像来到一处别的院落,这少林寺里里外外占地可不小啊。刘庆东惊异地看到,那与其对脸的小和尚童心未泯,正手拿三个金钱在自娱自乐呢。见他左手在上,右手在下,握在手心里随性摇晃后,摊开来瞩目细看,连续六次喜上眉梢道:“困龙得水,大吉。”原来这位还嗜好卜卦算命呢。
他就听到斗篷外面有人对骂吵嚷着,虽然离着较远,闷闷的似从房子里传出来的,他却听得清楚,“给!闹甚了这是?耐球,都给你,《金刚经》、《楞严经》、《法华经》,还有这本,《阿弥陀经》,够不够?够不够?不够!洒家把整架子的书都给你取下来。人不大,事儿还不少嘛,真丧了啊。”
同时伴随着书籍摔在地上的啪啪声。
紧接着是个稚嫩的童声回击道:“谁稀罕你的?是个寺院里都有。你挺大个人不要张老脸,人家在这里找得好好的,你一杵子挤过来,用手摸人家的后脊梁,挺大的人也不说先来后到,人家往哪儿挪你往哪儿去,不怕挤出痱子,你老而不尊,不会是故意占我便宜吧?”
“格料,洒家一大把年纪了,占你个小姑妮甚便宜?你找书,洒家也找书,这藏经阁又不是你家的,怕挤,你走啊,谁也没拦着你。”尖声细语的老男人丝毫不让份,喋喋不休,与个小女孩子斗着嘴。
“死太监,阴阳人,不长喉结的阴阳人。”刁钻的孩子揭了对方的老底。
这一句直接戳在男人的心灵痛处,他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小混蛋,你居然敢骂我。额告你,不许刷额是阴阳人!谁也不许刷!再刷,洒家把你的嘴撕个稀巴烂,你信不信?”
小姑娘马上阻止他,“你小声啊,让外面的人听见了,咱们谁也别想在阁里呆啦。”看对方也意识到了危险性,不在暴跳如雷啦,她的语气平和了些,“公公,不知道你是哪家宫里的,是专门跑来偷经书的吗?算你命好,今天姑奶奶饶你不死,赶紧给我滚得远远的,你找你的,我找我的,咱们谁也别耽误谁。”小女孩恶狠狠地命令他。
那男人还是个犟脾气、胜脸的家伙,也可能是看对方年纪小,更加的有恃无恐了,“不,不,洒家偏不,要让开也是你让开,洒家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回去咋向大汉皇帝交代啊?刘继元那后生杀人成性,额卫德贵可不想落得个郭无为的下场,被吊死在太原的城头上。越想越可怕,说不好他盛怒之下灭了额的九族。”他似想到了恐怖的事情,浑身发冷不住地打颤。
“胆小鬼,刘继元不过是偏安一隅的跳梁小丑,看把你吓成这样。”女孩子嗤之以鼻。
“欸,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小小年纪,你又是为谁卖命呢?”男人换了个腔调,多少带着几分柔情蜜意,“妮儿,你是咋进的少林寺呀?是你家大人抱你翻墙头,还是自己个儿钻狗洞啊?嘻嘻,嘻嘻嘻嘻,哼哼嗯,不会是躲在大胯底下蒙混过关的吧,真是逗人笑得了不得呀。”
这不男不女的声调让刘庆东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他的喜怒哀乐转变的比川剧变脸还要迅速。野蛮老人将刘庆东与小和尚放在地上,用两张大手掐着他俩的脖子。
“你笑话我个子小呗,我怎么进寺的不用你管,我是飞进来的,天底下还没有能挡住奶奶我的墙呢。你离我远点儿,别说我对你不客气啦。”
“你就撇哇。嗯,刷来刷去,不是洒家占你便宜,而是妮儿占了洒家的便宜哟。你是谁的奶奶?额们太原有句俚语,充大辈没好事,长大是额儿媳妇。洒家无儿无女,你就做额的波姨吧。”老不正经的阴笑着,“这小脸可真够嫩的,像鸡蛋清,滑溜溜的。额可不像你,洒家是老和尚亲自从大门迎进来的,实话跟你刷,洒家是特使,大汉的特使,别看跟额来的郭万超是个将军,马步军都指挥使,他也得听洒家这个大内总管的。嘻嘻,嗯,妮儿长得不赖,跟洒家回太原吧,你这辈子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这大眼睛水灵灵,毛嘟嘟的,你这长相有点儿像南边大理国的人,真让人稀罕死啦。”
小女孩厌恶地破口大骂,“不长喉结、不长胡子的阴阳人,死太监,滚一边去,还有□□,你那付德行看了叫人恶心。”
“额告你,不许刷额是阴阳人!谁也不许刷!再刷,信不信洒家把你的衣服撕烂啦?”又是一阵歇斯底里的吼叫,心灵深处的伤疤再次被人无情地揭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