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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夫人仔细为顾长宁擦去额上的汗珠，轻轻开口问询：“长宁，可感觉好些了？”
“儿子好多了。”
顾长宁刚睁开眼睛的时候，意识还未回笼，直到方才扎过针后，整个人才渐渐醒了神。
如今他虽然脸色仍旧发虚，但是眸子中却清明了不少。
顾夫人看着他清亮的眸子，心里稍稍安慰。
这两日的时间，顾长宁的病情几度反复，可算是让她操碎了心，想了想，她叹气：“娘瞧你最近病情反反复复的，屋里伺候的下人怕是也不够细致，总是有所疏忽。”
说到这里，顾夫人倒是注意起来了。
自顾长宁十三岁开始出入书院就读起，他的院子便都是他自己在管，下人们怕是存心糊弄少爷，每每顾长宁有些小病小痛的，便不往她那里报。
东厢院又几乎没有婢女，怕是在伺候人这一方面，也不够细致，顾长宁卧床的一个多月，顾夫人便已经是恼了好几次，只是她作为母亲，总不能不知会一声就撤了儿子身边的人。
如今顾长宁正好清醒了，顾夫人便适时开口：“娘瞧你院子里的下人实在太过疏漏，到底都是些小厮，在细致方面照顾不到，如今你还病着，总得有个细心周到的人伺候，从今日起，雪簪便专职照顾你的病情起居吧。”
“雪簪你也是知道的，为人细心周到，定能好好照顾你。”
顾夫人自觉自己的安排得很周到，顾长宁当不会拒绝，没想到她才说完，顾长宁便皱起了眉。
“母亲，我不是说过，东厢院内不需要婢女服侍左右吗？”
“石竹服侍得很尽心，不需要添人了。”
“今时不同往日，以往母亲都依你，但是如今你病着，院子里就这几个，怎么成，该加的人必须得加。”顾夫人不太理解儿子坚持拒绝的理由。
“你若是嫌不习惯，或者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大可让雪簪与石竹一起服侍，也可两相照应。”
顾夫人素来性急，但是面对儿子，却总是有几分耐心，也不愿对儿子太过强硬，便又解释了两句，不成想，这解释的两句，倒是让顾长宁想起了一件事——昨夜他答应了要庇护姜二娘。
顾长宁轻叹，他本想着今日一早，由他自己来给母亲解释“替嫁”一事，这样母亲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会过于为难她，不想中途出了意外，他竟血气上冲而昏迷。
虽无人提起，他的病情是怎么被发现的，但是以顾长宁的聪慧，又岂能想不明白？
宋大夫说救治及时，那便只能是同在一房的姜二娘发现了他的异常，为他请来了大夫——如此说来，姜二娘也算是救了他一命。
君子一诺有如千金，何况这个人还帮助了他，顾长宁更不可能置她于不顾。
他了解自己母亲的脾性，今早的顾府必定是有好一阵的风波——那姜家二娘，怕是会受极大的委屈。
想到这里，顾长宁心头浮起了一丝愧疚。
现下他人已经完全清醒，自然要遵循昨日的诺言，既然母亲说到了他院里的事情，那他便可顺势提起。
“怎会没有旁人？”顾长宁抬头看向母亲，“昨日新妇不是刚入门吗？”
此话一出，顾夫人还温和的脸色一僵硬，她有些不自在地侧过头挪开眼神，努力在顾长宁面前维持着脸色。那恶毒的农女是给顾长宁下了蒙汗药才能瞒过一夜，怕是顾长宁此刻还没见过新妇，定时不知道内情。
她一边思考着，一边尽力解释：“长宁，母亲思来想去，觉着冲喜一事有些不妥，她，我另有安排。”
顾长宁却不逃避，他看着自己的母亲，用温和的语气开口：“母亲，礼节已成，婚事既定，无论她是谁，从今以后，她都是儿子名分上的妻子。”
顾夫人猛地回头。
“长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夫人虽则莽直，但是却能感觉到自己儿子话里有话。
只是她以为这是顾长宁重视叶家小姐的缘故，于是放温柔了声音解释道：“长宁，母亲知道你记挂叶家小姐，只是你怕是不知道，昨儿府上出了件大事——”
“你怕是还没见过新人的面，那新人——”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顾长宁出言打断。
“母亲，我知道。”
“她并非叶家小姐，她叫姜二娘。”
顾夫人听到儿子的话，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看向自己的儿子。
然而她看见的，却是顾长宁沉静犹如湖水一般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