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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临行之前，小王曾经详细询问过家母当年令尊与家父结识的过程，开元二十三年，令尊陈焕入长安，将随行携带的两车珍宝与钱财作为投名状送入东宫。”
李昀顿了顿，对于陈陈焕的投诚表示理解，“此举在当时看来无可厚非，作为大唐君主的继任者，太子李瑛所率领的东宫一党的确是朝堂上最为强大的一股势力，只可惜令尊对时局的判断是错误的。”
作为则天皇帝的侄孙女，拥有不凡背景的武惠妃在入宫之日起便得到皇帝的宠爱，只可惜他们所生的儿子全部夭折无一幸免，直到寿王殿下出生。
为保住寿王殿下的性命，武惠妃将其过继给陛下的皇兄宪王寄养，开元十三年，寿王殿下回宫，作为陛下最为宠幸的嫔妃，武惠妃自然也觊觎太后之位，想要将自己的儿子扶上皇位，就必须除掉当时的太子。
“于是在两年后的开元二十五年，太子、家父与光王因携带兵器入宫被问斩，太子一派在朝堂上被连根拔起，因为交州地处西南边陲，陈家也并非什么名门望族，因此侥幸逃过了一劫，只可惜令尊在投靠太子时行事太过高调，因而被彻底打上了太子党的烙印，面对陈家接下来的示好，各位皇子们自然是选择退避三舍，陈家进军中原的计划被无限搁置。”
全然不顾对面的陈霄眼底那一抹隐藏不住的惊愕，李昀继续说道，“此后的十多年，令尊一直在寻找机会企图再次北上，却都因为当时太子被杀一事的影响太过深远而总是无功而返，直到小王的出现。”
当初因为芙蓉花种一事，杨矾带着李昀的亲笔书信找上陈家，同时也将陈焕那早已沉寂的野心重新唤起。
“我估计令尊最初的确没有借鄂王府重新进军中原，天下间又有谁人不知，作为当时太子殿下的死忠，鄂王府早已不复当年，令尊只是觉得芙蓉花一事对他而言只是举手之劳，看在当年的故交情分，帮一个小忙而已。他恐怕没料到因为陈兄的一次穗州行，竟然带回了一个可以令陈家重新攀附上朝廷权贵的机会。”
因为贵妃杨氏，如今的国舅爷杨国忠是皇帝身边最为得宠的大臣，而剑南节度使鲜于仲通则是杨国忠身边的铁杆支持者，若是与这两人建立联系，陈家必定会有出头之日。
“杨国忠贪财，鲜于仲通也不是什么油盐不进的清官，凭陈家的财力或许不能在朝堂上横着走，却也能在此二人面前刷一个脸熟，到时候只需要杨国忠一句话，陈家便可以走出偏远的交州城，正式入住长安。”
看着陈霄那由惊愕慢慢转向阴沉的脸色，李昀毫无惧意地淡然一笑：“陈兄不必对我抱有如此敌意，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本就是自然法则，交州远离中原，土地贫瘠物资匮乏穷，又如何能比得上八街九陌繁花似锦的帝都？陈家对京城的渴望，与小王想要振兴鄂王府是同一个道理。”
李昀话中的意思很明显，大家都是一路人，就应该相互帮助，你们要去京城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鄂王府不是陈家的敌人而是助力。
良久，陈霄的神色从阴沉慢慢转向平静，深吸了一口气，陈家少主再次面向李昀：“似乎一切都逃不过殿下的双眼，北上进军中原的确是陈家近二十年来的谋划，只不过一子错，满盘皆啰嗦，在下倒不是在抱怨父亲当年高调投靠太子李瑛，不过此举还是为此后的行动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唉，正所谓时也命也，当初的形势风云突变，谁也预料不到。不过也好在有了这二十年的沉淀，让我陈家的实力更进一步，若是家父能把握住殿下所提供的这一次机会，我陈家必定记得殿下的这份恩情。”
“你们的图谋我明白。”李昀颔首，“令尊是打算与鲜于仲通交好，借他攀附上国舅爷杨国忠。从而达成进入京城权贵圈子的目的。不过你们又如何能够断定，大唐与云南王阁罗凤的这一战必胜无疑呢？若是唐军败了，陈兄可曾想过后果？”
“这怎么可能呢？”陈霄立即出声反驳，“自大唐立国以来，所有的对外战争均是以胜利告终，灭突厥、征讨吐谷浑、灭高句丽、打退吐蕃，哪一场不是令外敌闻风丧胆、扬我大唐国威的胜仗？小小一个云南王，何足道哉？”
李昀轻哼了一声微微摇头：“与那些曾经的强敌相比，云南的确不算什么，可此地山峦叠嶂易守难攻，处处都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峻关隘，加上到处瘴气毒雾弥漫又有毒虫肆虐，鲜于仲通想要以寻常的战法拿下云南，不垫上数万条士卒的性命几乎不可能。”
陈霄蹙眉不语，脸色十分凝重。
当初在与父亲推演战局时，陈焕也曾意识到可能会碰上如此不利的局面，不过父子二人都对此保持乐观的态度，其一自然是对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大唐军队有着绝对的信心，其二则是云南的人口数量不及大唐的千分之一，即便是围而不攻，大唐也能凭借源源不断的兵员与丰富的资源将云南王耗死。
不过也正如李昀所说，这样一个惨胜的结果可不是皇帝陛下想要的，若是一个不小心惹怒了陛下，他们这些参与这场战事的人非但无功反而有过。
“如果硬要在短时间内逼迫阁罗凤投降，小王不才，有一个小计策，不知道陈兄愿不愿意听？”
“愿闻其详。”陈霄那宛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的急切表情让李昀的嘴角隐隐上扬，正如自己当初所判断的那样，这小子果然好忽悠。
在李昀的要求下，陈霄在前方引路，二人穿过陈府的后院来到一处厢房前，陈霄推开房门，随后让在一边，朝着李昀做了个请的手势：“此处是家父的书房，里面有殿下所需的堪舆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