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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凰寨议事厅内,十多名魁梧壮汉分列两边,当中的主位上却坐着一位身穿月白色劲装,面容姣好的清秀女子,杨胜在她的下首盘膝而坐,他的发髻散乱,浑身上下遍布尘土,虽说在平松坡上被俘到如今已然过去了十多日,杨胜却依旧摆着岭南王府二公子的架势,阶下之囚又如何?王府的气势绝对不能丢。
看着好几日没吃过一顿饱饭依然趾高气昂不知服软的杨胜,岳珺瑶并不认为这是什么誓死不降的英雄气概,反而对他的幼稚行为感觉可笑,杨胜若非是自己用来与岭南王府讨价还价的筹码,只怕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早就被杀了祭棋了。
当李昀在两名府中护卫的陪同下步入议事厅时,他与主位之上的岳珺瑶同时露出了诧异之色。
“想不到威名赫赫的栖凰寨寨主竟然是一位红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想不到王府二公子的幕后军师竟然是一位如此年幼的少年,小女子拜服。”
听着这两人相见恨晚式的相互吹捧,盘坐在一边的杨胜忍不住露出一个白眼:“岳寨主让在下所做的事,如今已经达成,栖凰寨是否能够履行承诺,将在下的亲卫军放了。”
“我岳珺瑶虽是女儿身,却也知道一诺千金重的道理,不过……”岳珺瑶答应得很是爽快,可目光扫向李昀时,却又话锋一转,“到底能不能放虎归山,还得等小女子与鄂王殿下商议之后再做决断。”
“你竟然出尔反尔,算什么英雄好汉?”听岳珺瑶说不肯放人,杨胜立即来了脾气,没想到岳珺瑶对他的无礼没有生出任何的怒意,而是淡淡一笑:“二公子说对了,我本就不是什么好汉。”
“哼,圣人所言非虚,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若非当日你在平松坡设下埋伏,我又怎会被你擒获,够胆的咱们各领一千人马来一次真刀真枪的厮杀,如何?”
面对杨胜的歇斯底里,岳珺瑶只是笑而不语,反倒是李昀伸手抚了抚额头上的黑线,轻声劝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二公子败在岳寨主手中,其实一点也不丢人,若是展开一场真正的沙场较量,二公子也绝对不会在岳寨主手中讨到什么便宜。”
李昀的话让岳珺瑶的双眼猛地一亮,她稍稍弯了弯眼角,露出一个愿闻其详的笑容:“不知殿下何出此言啊?”
李昀双手负胸,并未立即给出答复,反倒是跟在他身后的老孙头朝着岳珺瑶拱了拱手:“刚刚入寨之时,小的便见到栖凰寨虽然看似凌乱,每一处的布局却异常精确,若是小的没看错,栖凰寨各处的屋舍是采用了大唐军营的阵法布置,敌人即便攻进来也不能轻易来到这合围在中心的议事厅,四个方位的瞭望塔一应俱全,寨墙与周边的山石相结合,寨内与外部有着明显的高低落差,再加上诸位寨中兄弟的精气神与众不同,如此种种,足见岳寨主是一位精通练兵与布阵的军法大家,照此推断,即便二公子领着七千乌合之众攻打栖凰寨,最终的结果也只是大败而归。”
老孙头的解释只有寥寥数语,却句句直击要害,令岳珺瑶慢慢收起了轻视之心,原本杨胜还打算讥讽几句,见双方的脸色郑重,显然都不是在作假,心中狐疑的他忍不住微微蹙眉:“这女子当真如此厉害?”
令杨胜略显尴尬的是,他的疑惑无人搭理。
短暂的沉寂之后,岳珺瑶轻轻鼓掌:“原本在见到鄂王殿下之时,我还以为是二公子的属下叫错了人,如今看来,殿下不但经商有术善于心计,连身边的侍从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的确有资格成为岭南王府的幕后献策之人,只不过小女子有个疑问,殿下有着惊世之才,为何还要屈居人下,甘愿做岭南王府的幕僚呢?”
不等李昀做出回答,岳珺瑶的脸色忽而又是一变,再看向面前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上七八岁的少年时,眼中竟多了一丝敬畏:“难道说……”
只是一念之间,岳珺瑶便看穿了李昀竭力隐藏的目的,两人相视一笑,并未在这个话题上做过多的纠结,而是引出了此番见面的缘由:“岳寨主让人传话引小王前来,不会只是为了进行这些无关紧要的闲聊吧?”
栖凰寨先是利用金蝉脱壳之计,将杨胜的七千士卒引入寨内,主力则早早在平松坡上埋伏,等杨胜的身边空虚之时一举将主帅擒获,这一战可谓兵不血刃,而且她一眼便瞧破这个所谓的以匪治匪之计是出自他人之手,足见其才智不输李昀。
而她以杨胜的性命相要挟,逼迫李昀这个幕后之人与之见面,所求的自然也是希望双方化干戈为玉帛。
“我栖凰寨一众兄弟虽落草为寇,却始终坚守底线,从未伤及无辜百姓,我们打的是欺压贫苦的恶霸,劫的是为富不仁的劣绅,二公子不问青红皂白便上门清缴,小女子请问殿下,岭南王府此举是否可称之为是非不分?”
“二公子的毕生夙愿便是一扫岭南道境内的所有山匪,令百姓不再受匪患之苦,其心可敬,这也是小王愿意从旁协助的缘由所在,只可惜小王尚有其他要事在身,无法时刻跟随,二公子平寇心切,这才闹出了这件乌龙,还请岳寨主大人大量,小王担保,此役之后,岭南王府对栖凰寨今后秋毫不犯。”
岳珺瑶颔首:“殿下的承诺,小女子自然是信的,不过除了井水不犯河水之外,小女子尚有另一个请求,不知殿下能否应允?”
李昀朝着岳珺瑶一摊手:“岳寨主但说无妨,只要是小王能办到的,绝无推辞之理。”
“小女子听闻鄂王府生财有道,想请殿下帮忙维持寨中五百多名弟兄的生计,虽说栖凰寨从未滥杀无辜,背负着山匪的骂名总不是长久之计,若是殿下肯施以援手,小女子立即拔了香头散了栖凰寨,如此也算是替二公子完成心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