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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前在路途上的逍遥自在截然相反的是陈霄入京并未受到什么贵宾待遇，而是直接被送入了大理寺监牢。
不过对于这样的结果，陈霄也早有预料，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轻松心态，他很是愉悦地走入那满是腥馊臭味遍布老鼠与蟑螂的牢房。
刚刚换上囚服，陈霄便迎来了自己的初次提审，面对着刑房中满是铁锈与血迹的各种刑具，原本还打算坚持一会再招供的陈霄立即感觉自己的腿肚子有些转筋，以至于负责审讯的官员还未曾说一句话，他便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大人想问什么，草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大半个时辰之后，审讯官捧着刚刚整理完毕的讯问记录走出刑房，急匆匆来到前厅偏室，将记录摊在桌面上，躬身退在了一边：“那陈霄嘴硬的很，挨了一顿鞭挞依旧未曾松口。”
审讯的过程似乎不太顺利，端坐在桌案之后的杨国忠略感意外，因为他已经看到记录上最初的一部分内容。
“刚开始的时候他的态度不是很配合么？”
主审官立即点头称是：“起初那小子已经承认银票的制作只是由陈家负责，李昀未曾参与其中，下官便逼问蓝色暗记的制作方法，想来他也知道此乃陈家的立命之本，若是交出来自己必死无疑，所以一直不松口，即便下官下令动了鞭刑，他也未曾屈服。”
杨国忠的嘴角微微一扬，陈霄如此坚持，无外乎两种可能，一是正如对方所言，交出暗记的制作方法，他也就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倚仗，即便不死，陈家也终将一蹶不振从此泯灭。
二则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蓝色标记的调配方法，这也就是他为了自保而死鸭子嘴硬而已。
朝着主审官招了招手，杨国忠的语气平淡：“对他用些刑倒是无妨，可做事需有些分寸，本官需要此人活着。”
“下官明白。”主审官立即躬身施礼，“下官已经让医官前去处理伤口，等他的精神稍缓，便实行疲劳审讯的手段，不怕他不招供。”
杨国忠轻轻颔首，对于主审官的处理办法表示满意：“那本官可就等着裴寺正的好消息了。”
于是接下来的这一夜，陈霄可谓是经历了出生以来最为残酷的折磨，身上的伤口虽已止血，却依旧疼痛难忍，每隔半个时辰的一次传唤雷打不动，长时间的无法入睡令他的精神险些崩溃。
不过令裴寺正大为诧异的是，看似弱不禁风的陈霄居然硬生生顶住了这一波攻势，即便是在最后阶段意识已然处于一种模糊的状态，依旧能够做到守口如瓶。
这一夜折腾下来，并未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
看一眼最新的审讯记录，杨国忠淡然一笑：“既然他已经扛过了威逼，那就实施利诱，先给他治伤，再换一间舒适一些的牢房，问他有什么要求只管提出来。”
裴寺正领命而去，很快又去而复返：“陈霄想要求见国舅爷。”
“哦？这是要与本官谈条件啊。”杨国忠伸手捋了捋下颚上的胡须，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自信，“那便由本官亲自去会一会这位年轻人。”
在一众官员的陪同之下，杨国忠步入昏暗幽静的大理寺牢房，在一间尚算干净，还有一个小窗口能看到落日余晖的贵宾级牢房门前，他看到了正仰躺在草席之上闭目养神的青年男子。
陈霄身上的囚衣已经脱去，一件白色的里衣上血迹斑斑，隐隐从破口处能看到尚未结痂的鲜红伤口，看来昨天裴寺正的下手并未留情。
感觉到牢房外有人走动，陈霄缓缓抬了抬略显疲惫的眼皮，满是血丝的双眼动了动，随即强撑着身子慢慢站起来：“草民参见国舅爷。”
“你有伤在身，这些繁文缛节还是免了吧。”杨国忠抬了抬手，示意陈霄免礼，“知道大理寺为何要将你缉拿审讯吗？”
陈霄点头：“自然明白，陈家的交州钱庄所发行的银票动了朝廷某些要员的利益，草民有此劫数，怨不得旁人。”
“本官喜欢与聪明人说话。”杨国忠淡淡一笑，“既然你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想必也知道接下来将如何选择了吧。”
“草民所说句句实言，银票的制作是由我陈家先祖经过成千上万次的实验之后创出，其中的奥秘只有我陈家现任家主知晓，这是我陈家的立命之本，即便草民拼了自己的性命不要，也不能让此法落入他人之手。”
杨国忠的眉头挑了一挑，声音也略显冰冷：“那你见本官所求何事？”
“暗记的制作配方草民不能交出，但陈家愿意借此投靠国舅爷，草民愿意为国舅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还请国舅爷成全。”
杨国忠很是淡然地点了点头：“本官近来的确受一事困扰，那便是西南战事焦着，你若是能帮本官解决此事，本官担保你能够飞黄腾达，前途不可限量。”
陈霄拱手称谢：“草民虽不在官场，却也知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如今朝廷的大军受困于云南，草民身为大唐子民，自然要尽绵薄之力。”
杨国忠显然并未被陈霄的场面话糊弄过去：“本官知道你的钱庄除了帮忙存储银两之外另有一项借贷业务，你该不会是打算让朝廷从钱庄里借贷银两作为军饷打赢这一场战争吧？”
他将陈霄押解入京，为的是对方手中可以换取真金白银的银票，而绝非想要欠下一大笔银子的债务。
“草民既然已经打算向国舅爷投诚，又怎会还想着赚国舅爷的银子，虽然不能将印制银票的方法贡献出来，但草民可以向朝廷提供银票充作军饷，等平定云南阁罗凤之后，再以此战的战利品将这笔账填平，不知道国舅爷以为此办法如何？”
杨国忠点头：“这也算是一个解决方案，却并非最好的选择，将士们浴血奋战，为的便是那一点军功与战利品，所以恐怕无法用来平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