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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鼎门城楼之上，带着些许秋意的凉风吹过，引得悬挂在墙角旗杆上的大唐旗帜猎猎作响，上官倩站在城墙的阁楼一角，默默注视着穿城而过渐渐远去的车队。
从头至尾，李昀未曾露面，直到车队在城外目所能及的尽头处拐了个弯，走上通往长安的官道，最终消失在滚滚烟尘之中。
久久不肯离去的上官倩默默叹一口气，明知道李昀已经离开了洛阳城，却依旧不肯将视线移开。
她的秀眉微蹙，也不知是因为受了太多的秋风亦或是心情使然，上官倩的脸色看来有些苍白，可即便没了初夺花魁时那耀眼的神采，她的周身依旧浮现着一丝我见犹怜的幽然。
“怎么？你对那小子动情了？”
突如其来的沉声质问令上官倩的身子猛然一颤，也就是一瞬间，上官倩立即收拾好自己的心绪，转过身面对来人之时，她的脸上愁容尽散，取而代之的则是面对家主时的谦卑。
“奴婢不敢。”
来人冷哼了一声，行至城墙边负手而立，双眼远眺之处，同样也是李昀离开的方向：“凭心而论，李昀那小子的确是有着几分才华，可你不要忘了，他的父亲李瑶当日正是死在我武氏手中，若是他日后直知道了你的身份，你觉得你的下场会如何？”
上官倩保持着躬身的姿势不敢抬头：“奴婢全族都是武氏一族救的，奴婢的命自然也就是武家的，奴婢刚刚只是在送别友人时有感而发而已，绝不敢有其他非分之想。”
“你知道便好。”上官倩的表忠令来人的情绪有了些许好转，他缓缓转过身，看着上官倩的那一张绝世容颜，轻声说道，“为了武氏的重新崛起，你这张牌必须要用在至关重要的地方，李昀的身份虽是皇族，可他这个皇孙除了有些小聪明之外在朝廷里根本毫无根基，对我们根本没有任何的助力不说，武惠妃还是他的杀父仇人，这种人是不可能为我所用的。所以还望你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儿女情长，记住，身负国仇家恨的人是不配拥有这样的心思的。”
“家主教诲，奴婢铭感五内。”上官倩继续保持着同一个动作不敢乱动。
“不过……”中年男子淡淡一笑，“他这种人不可能成为我的左膀右臂，稍稍利用一下却也是可以的，听说他很会赚钱，银子作为日后起事的资本是必不可少的，虽说我们自己也有积累财富的渠道，不过这种东西多多益善不是吗？”
上官倩的美眸微微闪动，她努力克制着因为兴奋而升起的一丝心绪变化，沉声问道：“家主的意思是……”
“他不是留了一些家眷在洛阳么？那就与她们多多走动，施舍一些小恩小惠，以保持你与鄂王府的良好关系。”中年男子摸了摸满是胡茬的下巴，“改日我让人去找她们的麻烦，再由你出面解决。她们初入中原，在城内根本就没有任何根基，你可以以此取得王府的信任，或许将来能够成为一步暗棋也说不定。”
与此同时，离开洛阳城前往长安的车队里，李昀突然感觉自己的鼻子一阵奇痒难耐，在连打了几个喷嚏之后，那酥麻的感觉才有所好转。
使劲揉了揉有些发红的鼻子，李昀轻声嘀咕了一句：“莫非是有人念叨我了？”
洛阳与长安之间有八百里之遥，这也就是一匹千里良驹奔跑一夜的路程，李昀则依旧保持着他懒惰的性子断断续续走了五日，车队终于进入京城地界。
渐行三十里，原本狭窄的山路陡然一宽，前方出现一块方圆足有数十里的黄土平原，目力所及的尽头处，一面左右看不到尽头的高嵩城墙在烟尘中渐渐浮现，老孙头手搭凉棚举目远眺，忽而发出一声略带兴奋之色的呼哨：“殿下，咱们到京城了。”
李昀闻言也掀起了车帘：“果然是大唐帝都，这君临天下的气势绝非咱们此前路过的城池可比。”
长安城越是巍峨，在李昀的眼中便也是危险，他知道从此刻开始，自己必须谨慎起来，以后所走的每一步都必须如履薄冰，否则他的下场便是尸骨无存。
延兴门前，老孙头递上了路引，守门士卒只看了两眼便朝着车队挥了挥手示意放行，同时将藏于路引之下的十两银子偷偷揣进了腰间：“京城可不比那些穷乡僻壤，虽说道路足够宽敞，尔等入城时还是需要加倍小心，万一冲撞了皇家的车撵，便等着找人替你们收尸吧。”
老孙头躬身称是，口中不停道谢，直到李昀的马车缓缓入城，自己这才翻身上马紧随其后的同时，眼角余光稍稍一撇，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守门士卒记在了心里。
倒不是老孙头太过记仇，而是他打算让全长安的人都知道，鄂王府的银子可不是这么好拿的。
在四方馆里寻了一处偏僻的别院暂且安置，李昀并不打算即刻去拜见自己的姑姑。
趁着时辰尚早，李昀在三名护卫的陪同之下直接去了东市。
牙膏铺子的掌柜丁江在见到自家王爷出现在店堂里时，还以为是自己眼花认错了人。
“殿……少爷来了长安，怎么也不让人送一封信来，小人也好去城外迎接啊。”
“我们本就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哪里来的那么多穷讲究？若是落了什么口舌，只怕会遭人谋算，些许小事可免则免。”
李昀一面与丁江说着闲话，一面打量着店铺里的陈设，“若是我没看错的话，这些柜台货架可都是由红木打造，价值不菲啊。长安果然是长安，连一家牙膏铺子都布置得如此奢华，若是穗州的两位掌柜见了，还不得惊掉了下巴。”
“这些都是广宁公主吩咐的，她说既是皇家的生意，便需得有皇家的尊严，不但是货架，工坊里的一应工具可都是专人打造，花了不少银子。”
丁江一步一跟，笑着解释，“不过与咱们的利润相比，这些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