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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香燃尽，比试结束。”
鼓声回荡之下，立在场边的球证扭头看了看两边旗杆上悬挂的灯笼，“最终比分九比七，白方获胜。”
比赛结果宣布完毕，球证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主持这场莫名其妙的比试可谓是他这一生之中最大的耻辱，他决不能让其他同僚见到，以免自己成为京城击鞠圈内的笑柄。
“西域第一勇士，不外如是。”
同样不愿久留的还有卢凉卢公子，他神色愤恨地撇一眼呆立在赛场上抬头望天，似乎尚未接受这一次比试结果的壮硕青年高连城，忽而拂袖而去。
“自此刻起，你我之间再没有任何情谊可言，你也不用随我回府了，爱去哪便去哪吧。”
“卢公子且慢，这本就不是一场正常的击鞠比试，若非对方临时起意更换比试内容，在下绝对可以大获全胜。”
卢凉的眉头骤然一跳，语气也变得冷厉起来：“你的意思是说，本公子毒杀韦应物的马匹是多此一举？”
高连城的脖子猛然一缩：“在下不敢非议公子的决策，只不过……”
“你知道便好。”卢凉冷哼一声，“我刚刚所说已经很清楚了，还请高兄莫要自讨没趣。”
敦煌城主的公子又如何？在卢家眼中不过就是大唐边域的看门狗而已。打发一条狗，又何须给什么好脸色？
与卢家马球队的沉寂截然相反的是球场的另一边，欢呼声响成了一片，所有人都在为即将到手的打赏心怀雀跃，尤其是比赛的后半段豁出老命跟随李昀上场的那一批成员。
原本只是打算以受伤为代价换取主家的一些汤药费补贴家用，谁能想到自己不但能够毫发无伤地下场，还一举赢下了比试，如此一来他们得到的赏赐要多出不少，如此意外的惊喜怎能不令他们心情亢奋？
见卢凉打算灰溜溜逃走，韦应物自然不可能让他如此轻松地离去，大手一挥之下，身边的随从立即冲过去拦住卢家马车的去路。
对于两位纨绔之间的唇枪舌战，李昀毫无兴趣，趁着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去了别处，他登上了自己的马车。
撩开车帘的一瞬间，李昀的身子微微一滞，面对坐在车厢内正等着自己的皇甫璎，一种进退两难的尴尬慢慢笼罩住李昀周身，他保持着掀车帘的姿势，不知如何自处。
反倒是皇甫璎忽而掩着嘴轻笑了一声：“你我既过了文定交换了八字，殿下不必觉得不好意思。”
“那便恕在下放肆了。”李昀放下车帘，毫无形象地往软椅上一摊，摆出一副精疲力竭的模样，“对方太过不讲规矩，纵然我算是身手了得，却也还是遭了几次暗算。”
“殿下受伤了？”李昀的抱怨令皇甫璎的脸色微变，她想要查看李昀的伤势，却终究还是顾忌男女有别，迟迟不敢上前。
“无妨，只是些许碰撞而已，休息几日便可痊愈……”
李昀的话尚未说完，车厢忽然没来由地一阵猛烈晃动，倾斜的角度之大令他也变了脸色，他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凭直觉将一旁早已吓坏了的皇甫璎护在怀里的同时蜷缩身子，二人双双倒下，也就在两人刚刚做好防御姿势的同时，因为晃动的幅度太大，马车再也保持不住平衡轰然侧翻了过去。
“你这小子，输了比试还想当众行凶？”
李昀听见老孙头一声爆喝，又听见另一人一声惨叫，接着便是一阵猛烈的拳打脚踢之声。短暂的混乱过后，车厢外的众人恢复了冷静，有人将头探进车厢打算查看李昀的情况，忽而又缩了回去，并告诫其他人远离马车：“殿下没事，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
缩回脑袋的是皇甫琰，他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火辣辣地痛。
感觉到危险过去，李昀这才松开紧紧搂着皇甫璎的手：“你没事吧？”
“妾身无碍。”
受了惊吓的皇甫璎看起来有些狼狈，而她那原本一直端着的气质在这场事故中散尽，露出难得见到的小女人模样，反倒是令李昀眼前一亮。
见李昀直勾勾看着自己，皇甫璎顿觉脸颊一热，立即开始整理自己略显散乱的着装，眼神中的慌乱也慢慢消失，重新恢复的贵族气质令李昀感觉有些可惜。
“有时候女子柔弱些，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听着李昀的喃喃自语，皇甫璎若有所思地顿了顿：“若是性子太弱了，只怕往后镇不住家里的那些莺莺燕燕。”
呃……
广陵与洛阳的消息传来京城之后，李昀的名声瞬间一落千丈，从名动长安的才智无双沦落为留恋烟花之地的风流纨绔，不过对此，李昀不打算解释，他的本意就是令皇甫家感觉自己这个女婿不靠谱而主动提出退婚，他巴不得天上再掉下两个粪球砸在他的头上。
两人相视无言，车外的韦应物打破了这份尴尬。
“你若不服，咱们大可重新比过，暗箭伤人算什么好汉？”
李昀躬着身钻出车外，便瞧见一名身穿红色短衫的壮硕青年被众人押着单膝跪地，虽说受制，他依旧不肯屈服，而是带着一缕仇视死盯着露面的李昀，眼眶发红好似一头即将暴起伤人的猛兽。
“李昀，你可知因为这场比试会害死多少人？若是敦煌城因为此役有什么闪失，你便是大唐的罪人！”
青年一语既出，在场瞬间寂静无声，只是片刻之后便爆发出一阵山呼海啸一般的嘲笑。
“你小子莫不是输昏了头了吧，一场京城的蹴鞠比试与远在千里之外的敦煌城又有何牵连？”
众人的嘲笑声中，李昀却是满脸凝重之色，看这青年义愤填膺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了一般，他能断定对方所言非虚。
念及此处，李昀拨开众人，朝着青年拱了拱手：“可否赐教兄台高姓大名？”
青年闻言冷哼了一声：“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便是敦煌城主高勇之子高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