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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之上，这几位官员的指控条条都是足以掉脑袋的大罪，若是都全部属实，李亨怕是要步二哥李瑛的后尘。李琩想要自兄于死地的目的昭然若揭。
而群臣的态度也在表明，寿王与杨相国已然联手，这才是此事最为棘手之处。
一个因为母妃去世而失去父皇宠爱的弟弟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成为满朝文武的弹劾对象。
不过在以往的十多年里，李亨无数次面对过李林甫、杨国忠之流的各种阴谋阳谋，甚至有几次已然被逼到了悬崖边缘，似今日这种群臣逼宫，对于李亨而言简直是小场面。
况且，他还握有杀手锏，有恃无恐之下，他非但对李琩没有半点记恨，反而还有些可怜。
长叹一口气，李亨睁开眼直面李琩：“十三弟，念在兄弟一场，今日若是你肯就此罢手，孤愿意既往不咎，但若是你一意孤行，究竟如何收场，便不在孤的能力范围之内了，你需自行考虑清楚。”
这是李亨对李琩最后的一次救赎，李琩却将兄长的深情厚谊当做了示弱，他一声冷笑，自怀中抽出一本册子甩在李亨脚下：“皇兄千万莫要以什么查无对证开脱，这是你继任太子之位以来每一年的俸禄、父皇的打赏以及东宫各处产业收支的总和，敢不敢打开东宫库房让人查验？”
“不敢。”
满以为李亨会以各种理由推脱，岂料这一句平铺直叙的回答让李琩在一时间感觉有些茫然无措，随即，一丝狂喜神色油然而生，李琩指着李亨大声斥责：“那你是承认自己贪没朝廷发放的赈灾银两了？”
“孤不承认。”李亨冷笑，“你不必以你手中的那本所谓账册来说事，这东西从何而来，孤清楚得很，别以为在东宫安插了一个内应，便以为自己掌握了什么足以扳倒孤的证据，你说有人证物证，孤也可以说你是栽赃陷害。”
“你！”李琩一时语塞，却不肯就此放弃，他为此布局多年，此刻若是退缩，自己便成了皇家的一个笑话。
“郭子仪与东宫过于亲密，这总不是本王胡编乱造吧，你又当如何解释？”
“友无需多，三两位足以。左武卫大将军郭子仪乃孤的八拜之交，他回京述职之时与东宫的走动近了些有何不可？以此诬陷孤组建私军，十三弟是否有些过于武断了？”
李亨嗤笑一声，继续说道：“至于城内四起的流言，说什么太子失德，强抢民女以充东宫女眷供孤玩乐，这种毫无根据的鬼话也只有十三弟你编的出来，若是你能将受害者招来，孤愿意与他们当面对质。”
李琩沉默不语，李亨继续反击：“对了，还有一件事孤想要告知于你，自从父皇不问朝政，命孤监国以来，长安城内的不良人便一直由孤管辖，这几日城内所发生之事尽在孤的掌握，若是十三弟不怕被反戈，孤可以立即命人带回那几个四处传播流言之人，看这些不实传言究竟出于何人之口。”
事态发展到如此地步，参加小朝会的各路官员们已经可以看透，太子早有部署，他此前未曾采取任何行动，便是等着幕后之人自行暴露。
相府与寿王的这次联合在一开始便失了先手，此刻才会如此被动，可问题是到底是谁泄露了此事，这才令太子早有准备。
念及此处，众人纷纷面面相觑，似乎想要看出谁是出卖消息的叛徒，可在场的都是杨党死忠，绝不可能为了李亨背叛杨国忠才对。
这一局，他们似乎输得有些莫名其妙，受人讽刺的滋味当真不太好受啊。
就在众人将目光全部投向脸色阴沉的李琩之时，寿王终于祭出了自己手中的最后一张底牌，鄂王李瑶的冤案重审。
“即便那些指控你都可以矢口抵赖，皇兄李瑶之死，你敢说自己从未参与其中？”
李琩料想李亨定然不会承认，毕竟为了太子之位设计陷害诛杀兄弟，这种行为若是被证明属实，李亨必定性命不保，是以他这才必须要让李昀来殿前喊冤，只要惊动了大明宫里的父皇，纵然李亨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其中的恩怨纠葛。
而令李琩不知所措的是，李亨竟然未曾反驳，而是沉默了半晌，这才慢悠悠说道：“十三弟，你当真想要知道此事的真相？孤劝你切勿冲动，免得害人终害己。”
“怎么？你害怕了？敢不敢与我面见父皇将此事说清楚？前太子李瑛固然死有余辜，但你敢说这其中没有你的谋划设计？今日不但李昀要为其父讨回公道，本王也想问问太子殿下，我母妃武惠妃的死因究竟是什么？”
在场的官员们明面上不动声色，内心深处却是一阵阵心悸感传来，接下来这两位皇子所说的可就是皇族隐秘了，外人若是听到一星半点焉有命在？
所幸的是，李亨似乎还并未打算与相府彻底撕破脸，他朝着众人冷眼环视了一圈，嘴角擎起一抹冷笑：“诸位此刻不走，难道真打算听些什么为族中招来大祸不成？”
“微臣告退。”
片刻之后，原本热闹非凡的殿内只剩下李亨与李琩兄弟二人，外加一个全程都在打酱油的李昀。
“孤最后再问一次，十三弟当真一意孤行想要面见父皇？”
“是，本王只为求一个真相。”
李亨缓缓摇了摇头：“或许这个真相并非如你所想，又当如何？”
“虽死无悔。”
“好，那孤便如你所愿。”李亨坐直了身子，君临天下的气场随即散发开来，令李琩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当年之事的确不会如此简单，但孤可以告诉你，引诱前太子领兵入宫的的确是你的母妃，她的目的为何，想必无需孤来说明了吧。”
李琩冷哼，他当然知道武惠妃此举是为了除掉李瑛，扶植自己上位。
“照皇兄的意思，本王是否可以理解为，我母妃之死与你有关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