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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又行一礼，转身便走了。
等人影在雨幕中消失不见，水湄才冷嗤一声，在兰茵耳边小声抱怨着兰府上下对她的冷漠和轻视。
兰茵有一耳朵没一耳朵地听着，实则心思未停过。
乐宁大长公主这时来找她，想必是终于要将一些话摊开了说了……
临出门前，兰茵系好斗篷的带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头看向水湄，嘱咐道：“这毕竟不是定州，说话做事还是要小心些，尤其是一会儿见到了伯母，万不可再像方才那样，把情绪都写在脸上，知道吗？”
水湄怔了下，睁着水濛濛的大眼睛望了兰茵两眼，然后默默垂下了头。
“晓得了。”她低声说。
兰茵就笑着揉了揉她发顶。
水湄今年十四，她虚长她五岁，是把她当妹妹宠的。
出了门，水湄殷勤地为她撑伞，兰茵这一路却走得心不在焉。
兰茵的这位伯母，身份尊贵，乃是今上的亲姑母，乐宁大长公主李素仙。
李素仙是武帝李洵的次女，才貌双绝，虽说她当年的光芒盖不过武帝长女承平公主的风华，却也深受皇帝宠爱。
当年，正值清谷兰家破天荒地出了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郎，一改兰氏三十年的颓败之势，李素仙见了这状元郎一面，便芳心暗许，自己向陛下要了赐婚的圣旨，嫁给了状元郎兰世昌，后来传为一段佳话。
而兰茵要嫁的长宁侯，娶的这第一任妻子，便是李素仙和兰世昌的长女，兰氏兰菀。
兰菀在永徽三年亡故，距今已有九年了，她走时年仅二十岁。
都说长宁侯对亡妻情根深种，才会这么多年来都未续娶。
若不是三月前，裴玄在横江之战受了重伤，以至重病不起，性命垂危，长宁侯府也不会放出要给裴玄娶继室的消息。
说白了，这场婚事不过是为裴玄冲喜罢了。
可兰家却不想断了这门姻亲，所以才将她从定州接了回来……
“姐姐，到了。”
手臂被轻轻推了一下，兰茵恍然回神，发现敬福苑已经到了。
门前有侍女为之引路，兰茵收起思绪，规规矩矩地随她入内。
过了几道门，光线也暗了下来，外面阴雨连绵，屋中采光本就不好，此时已点了灯。
直到前面侍女顿住脚步，兰茵抬头，便看见坐在榻上饮茶的大长公主。
李素仙看起来只有四十出头的年纪，穿着一件绛红金丝云纹缎裳，头面精贵但不繁复，眉眼的线条是柔和的。
但也许是年岁沉淀，不经意间便流露出一股尊贵威严之气。
兰茵跪地行礼。
水湄想着兰茵方才嘱咐的话，也紧忙随她一道俯身跪下。
李素仙搁了茶杯，拿着手帕压了压唇角，淡淡笑道：“别多礼了，来伯母这里坐。”
“是。”
兰茵起身，走到榻上案几的另一边坐下。
李素仙在暗暗打量着兰茵。
虽说之前早已见过几面，但每次再见兰茵时，李素仙都忍不住在心中惊叹。
定州那样的边陲小城，苦寒之地，竟然也能养出这样端婉娴静的娘子。
兰茵的样貌自是不必说的，随了她那个仙容之姿的母亲。
这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端庄气质，也不是一朝一夕轻易养成的，便是京城中那些世家调教出来的宗族贵女也比不上。
可转念一想，她是跟在那人身边长大的，又多少能理解一番……
毕竟她的外祖母，可是那个叶氏白英！
“不知伯母唤我过来所为何事？”
李素仙被兰茵的声音拉回思绪，也一并将她对那人的心驰神往遏制回去。
少不得在心里冷嘲一声。
从前风光有何用？最后还不是落了个家破人亡、流放疆北的下场。
这般想着，她笑着拉起兰茵的手，放到掌心中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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