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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应该是搬去并盛町的第一个夏天,正好是周末可以不用上学的时候,家人都出门在外忙于生计,只细细叮嘱她一人在家注意安全。
有一天她正在院子里给花浇水时,偶然发现不知何时院墙上已悄悄攀上一些繁密的枝叶,是隔壁家种的树。四五月,正是青梅挂果的时候,枝叶掩映间还能看到上面坠着几颗青翠欲滴的果子,好像掐上一把,那绿色就会溢出来一样。
小孩心性且好奇贪玩,小陈墨便壮着胆子爬了上去,颤颤悠悠的手刚探着一颗青梅,发现还不够距离能使上劲把它摘下来,便用点力气再往墙头蹭了蹭,视野也随之开阔了不少。
她心满意足的把那颗青梅摘了下来,不经意间探了探头往下看去,撞入眼帘的树下有个看起来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小男孩倚靠在树干上,听到墙上的动静,微微抬眸看上来。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对视了好一会儿,谁也没开口说第一句话。
小时候不懂得怎么形容一种美,陈墨只觉得那时候第一眼就觉得小男孩长得非常好看。即使他抿着唇也没说话,眼角上扬像一个锐利的小钩子,却让她认为那个夏天的繁花和好看的风景,都及不上这个小男孩的双眸。
做坏事被主人抓了个正着,装在口袋里的青梅好像烫的她大腿发疼,她屈起食指碰了碰鼻子,不敢说话。
“还不下来吗?”
陈墨听出来这小男孩平淡的语气里并没有追究责怪她的意思,心里的忐忑不安消退了些,妈妈叮嘱过如果不小心闯祸犯错了就要记得“对不起”这句话的发音,她诚恳却口齿不清的把道歉说了出来。
等她回头一看刚想顺着来路返回家中院子时,脸色一下子就白了。她才理解到家人曾经讨论事情时提及到的一句话“左右为难”,现在用来形容自己的窘况实在是太合适了。
爬上来的时候那么容易,回去的时候怎么就不行了呢?她迟迟不敢挪动身子,现在卡在这里上不上下不下的太丢人了,焦急委屈得眼圈有点泛红却紧抿着唇,刚撇了撇嘴有点想哭,转眼却看到树下那个小男孩还在抬着头安静地看着他,不好意思在他面前丢脸。
小男孩安静的看着,发现她好一会儿都一动不动。他垂眸想了想,似察觉到了什么,随后将腿上的书合上放在树荫底下,站起身走了过来,朝她伸开双臂:“跳下来吧,我会接着你的。”
“那个,云雀先生,我有男朋友了。”
“据我所知,你和那个前男友在两年前就分手了。”云雀恭弥单手插着口袋,停下脚步站在风口处挡住凛冽的寒风,看向身旁捂紧脖子上黑白相间围巾的陈墨。
“云雀先生,调查一个小职员的事对你来说应该没有什么好处吧?”陈墨无奈的笑,脸色显得有些苍白,也不知是冻的还是被这一事吓的。
随后她又释然了,觉得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要进入彭格列这个地方工作,个人身份背景肯定事先都会被调查得一清二楚,不是身家清白的根本就不可能被招聘进来,这点小事更别说情报网遍布全国各地的云雀恭弥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云雀恭弥会特地过来找她一趟,说出的话就像天方夜谭一样不真实。寻乐子也不至于找上她这个籍籍无名的小透明啊?
“我没有恶意调查你的隐私。我所说的是认真的,我希望你考虑下,跟我交往这件事。”他难得的勾起唇角笑了笑,这次陈墨刚好侧过脸看得清楚。身旁的人被镀上了清冷月色的银辉,仿佛是个落入凡尘俗世却仍旧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陈墨抿了抿唇,踢了下脚边的小石子,突然觉得手中拎着刚才云雀恭弥借给她五十円买来的饮品和三文治有点烫手:“云雀先生,实不相瞒,不久之前,我和那个前男友复合了。”
陈墨敏锐的捕捉到对面的男人微微眯眸的神情,他眼睛里的笑意消失了一瞬,就像那天夜里黯然失色的星子,随后又极快的勾起一抹无懈可击的微笑:“原来如此,倒是我消息滞后了。不过,我觉得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的,不是么?”
虽然未知云雀恭弥那些话是真是假,但陈墨还是把自己的情况如实告知,避免有更尴尬的误会发生。但是,旁边的人听了后面部表情的变化仅是一闪而过便恢复了从容,若不是她眼尖也不会观察到。他张弛有度,自然而然的转了个话头,衔接起来抛回给她,仿佛刚刚那引人遐思的话语只是一时幻听。
外界都说云守大人是怎么的高冷孤傲不可近人,但她也知道不能只听一面之词,这次面对面的简单交流下感觉挺随和的,之前小心谨慎的压迫感也渐渐消弭,和云雀恭弥说起话来似乎轻松了不少。
“当然。毕竟你也是我的顶头上司,上司发话,小的怎么敢不从呢?能和云雀先生做朋友,实属一大荣幸~”她眨了眨眼,难得的壮着胆子对云雀恭弥笑着调侃,真诚的补充了句:“严格来说,虽然这还是第一次跟云雀先生单独交流,但感觉挺舒服的。”
“是么?那就好。”云雀恭弥侧目而视,看到她没有被围巾裹着的耳尖被风漾出了红色,“已入凌晨了,冬天寒气太重,打车不方便,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劳烦云雀大人送我一程,不胜感激。”陈墨对他笑笑,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慢慢悠悠的跟着他走,不经意间抬头打量了下他的背影。宽肩窄腰大长腿,这身材比例真是绝了,和她在电视上看的那些超模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云雀恭弥转行入超级名模的话,其他人肯定要自惭形秽连夜买站票收拾包袱走人,一家独大的云雀大人只要一出道就可以风靡一时,迷倒万千男女老少啊,不消片刻就能打响知名度,冲向全亚洲,名声在外,走上人生的巅峰,迎娶白富美不是美事一桩吗?
而且他本身也有自己的家族产业,是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不需要做什么就已经是旁人一生望尘莫及的存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做高难度的事情,一脚踏进来黑手党这个世界里逡巡呢?这么危险,说不准隔三差五就会有不轨之徒想要谋取他的财产,夺取他的性命。
陈墨搞不懂,不明白,心想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男人该死的胜负欲么?
两人静静的走向停车场一时无言,陈墨又开始了坏习惯喜欢发散思维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脑海里上演着一出出大戏。
“陈墨,这么大了还喜欢跟在人背后踩脚步吗?”云雀恭弥突然停了下来,身后出神的陈墨冷不丁的撞上了他宽厚的背脊,他颇有兴致的看她揉着鼻子眼角泛着水光的样子,晶亮的眸子像一颗色泽饱满的黑葡萄。
“才不是,是云雀大人你脚太长了,你跨一步我得走两步才能跟上。”陈墨吸了吸鼻子,连忙把那些有的没的思绪给丢掉,更不会承认刚刚就是顺着云雀恭弥的脚印走。
她顿了顿,好像想起了些什么,这个下意识的动作确实也有过,只不过是跟在岚守狱寺隼人背后,当时她还被狠狠地嘲讽了。现在想起先前的动作还真是熟悉得让人心底发虚。
“是么。”毫无疑问的语气,再次起步时却明显的缩小了跨步的距离,等着身旁的女子跟上。“你和我说话可以不用敬语,朋友之间放轻松点会更舒适。”
“那……就叫你云雀可以吗?”陈墨想了想,小心翼翼的发问,她可没那个勇气,敢和加百罗涅的boss迪诺那样叫他「恭弥」,而脑海里一闪而过的一个昵称更让她毛骨悚然。
陈墨觉得这辈子她都绝不可能再有勇气厚颜无耻地喊出「恭ちゃん」这么让人羞耻的昵称。而且时隔多年未见,当年那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恭ちゃん已经成长为身姿笔挺,气势沉稳而冷冽的大男人了呢。
看起来还很靠谱,就在她眼前,而且还是重逢再会的青梅竹马,这一晚上的情况发展得挺迅猛且不可思议的,让人以为会不会是产生了错觉。
“好。”云雀恭弥垂眸为她打开副驾驶的门,体贴的单手虚抬在她的脑袋上方避免上车时脑袋撞到车顶,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下也极好的收敛起了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
上车后云雀恭弥没有再继续说话,陈墨熬夜加班完之后本就倦怠不已,又和他聊了那么一会,坐下没多久就在他平稳的驾驶技术下迷迷糊糊的歪着脑袋睡着了。
云雀恭弥看着她的侧脸,眼睫毛打下的阴影和淡淡的黑眼圈融为一体,搭在方向盘的手指蜷曲后又松开,最后只是落在空调开关处,拨弄了下将温度调高。
きょうちゃん,小恭,这个让人带着点羞赧和怀念的昵称还是随着那些年分离的时光消磨殆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