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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愧疚。
林知很愧疚。
林知少见的超级愧疚。
林知不是爱愧疚的类型，如果那么玻璃心在就被生活吞噬的体无完肤了，现在要么是许崇璋的玩物要么是给钱就能玩的玩物。
她有一种，奇妙的，被太澄澈地爱着的愧疚感。
正当他想说点什么，对面的陆宇已经把电话挂了，老板的电话就在下一秒打进来。
“答应王朔，单价调高003％，你现在约个饭局，叫上王硕，今天就把合同签了。”
林知的老板也姓林，单字一个懿，典型的人前笑面虎人后小刀子的恶俗资本家。从创元从前人人喊打的口碑就可见一斑，王硕这件事的处理办法，虽不至于说得上是趁火打劫，但也绝说不上厚道。
【趁火打劫。】林知在心里默默吐槽。
“老板，张硕是个大单子。我猜……他第二代产品最多半年就会发布，到时候的单子就不是六十万这种小数目了。不如我们这次卖他个顺水人情，放长线钓大鱼。”
林知的声音殷勤蛊惑，面色却是淡淡的，半睁的眼皮锐利地看着路面，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
“行，你决定吧，但拿不下他二代产品的单子，就要调高单价。”
【吃相真难看。】林知对着空气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好的老板。”林知说完后，对方径直挂断了电话。
林知将张硕约在一家私密性极高的会所。
“张老板，您坐。”林知见王老板进门来，热情地给他拉开椅子。
张硕这次产品的上架可谓是一波三折。先是陆鼎被爆出负面新闻，再是政策调整预计限制销售，恐怕再强大的心理素质都难以平和地面对。
“林总，这次……”张硕甫一坐下，便迫不及待地谈工作的事，确实是按耐不住。
林知心知可以开始谈判了。
“张老板，您放心，我们都是很看重对方人品和信用的合作伙伴，您要是愿意信赖我们公司的品质，我们自然义不容辞地为您的订单立即调整生产线。”林知说完，看着张硕，不愿错过他一丝一毫的神态变化。
“当然！当然信赖你们。”张硕好似还没发觉林知言中之意，但话已将说到这个份上了。
“那就好，我还以为您不愿意把二代产品的订单交给我们做呢。既然您都这么信赖我们了，那这点小事我们一定给您处理好。”
张硕的眼睛骤然迸发出一股惊疑不定，但慢慢地，他又镇定下来，长舒了一口气，眼神中带着一股颓然，终究是恢复了生意人的姿态。
“好……”
林知将事先准备好的合约拿出来，张硕痛快地签了字。
“林总经理，果然人中龙凤。”张硕语重心长地看着林知。
张硕年过五十，从事了一辈子的科研工作，又在商场浸淫多年，却难得是一副刚硬慈祥心肠。他为人刚直不阿，最恨一无所长却弄虚作假之人。
从前他的对家将张硕的创意盗用，一时间张硕的公司濒临破产，张硕的赞助商成天讨债。但张硕冒着公司彻底破产的风险，将对方告上法庭，只为争一口气。证据不足，创意没讨要回来，但张硕因为那一句“有才之人不做亏心之事”被投资商看重，帮着张硕的公司度过了难关。
张硕也就从此在科技圈占下一席之地。
多年过去，他还是穿着一身破旧的夹克便敢潇洒签字的张硕。
“张老板，我……”林知正欲推辞。
“林经理，我看人的眼光一向准，您年轻有为，但创元这种是非之地，您还是今早脱身吧。”
他叹叹气，摇摇头，将眼前的水喝完，便起身走了。
他正欲打开门，像是想起了什么，便回头对林知说：“林经理，日后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
见林知郑重地点头，张硕掖了掖腋下的尼龙公文包，走了。
这是今天林知第二次心生愧疚。
她不是什么好人，刚转到市场部时为了往上爬勾心斗角的事儿没少干，为了和客户签单子名不副实的话也没少说，坏事没做过，但亏心事做过不少。可从没像今天这样，心脏像是被什么拽住了，变得想论对错，讲是非，谈正义。
回去的路上，艳阳高照，大概已经下午两点了，一早上滴水未进的林知饿得有些恍惚。
这次的低血糖持续得格外久，她上楼时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终于捱到了家门口，却在掏钥匙时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我这是怎么了】林知在晕倒前那一刻，默默地念叨。
林知再次醒来时便意识到自己在医院。
她躺在附带着消毒水味道的棉被上，余光依稀可见几瓶吊瓶挂在自己床头——她尝试着动了动手指——好痛。
【这点滴打的就是自己了】林知自嘲地想，余光突然瞥见了一个人。
他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说不上带着什么表情。可林知觉得，他生气了。
见林知醒了，他淡定地按了床头的呼叫按钮。接着就是静默，两人均一言不发，屋里的气氛十分凝滞。
就当林知觉得自己顶不住了，得说点什么或者翻个身时，医生及时来了。
【等会走的时候看看时哪家医院，服务不错，下次还来。】林知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当着医生的面乐了一下，没想到却被医生“打趣”。
“你这个患者还挺有趣哈，都晕倒住院了，还笑得出来。”来者是个中年女医生，说这话的时候却是眉头紧锁。
“你知道自己什么情况吧，贫血，免疫力低下，送过来的时候已经发着低烧了。”医生一边检查着林知的身体，一边严词厉色地教训着林知。后又转过头对陆宇说：“好好照顾你女朋友！”
陆宇乖乖地点头，后回答：“好的，妈。”
【？？？？！！！！！我……靠……】
“妈？”林知脑子一抽，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