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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句不好听的,李邺这番话着实已经算得上是不孝了。
可面对太后捂着胸口一脸不可置信的问他:“你说什么”的时候,李邺还是深吸一口气,重复一遍自己的话:“我说,祖母以后还是不要再插手端王府内宅的事情了。”
叹了一口气,李邺的语气又缓和了几分:“祖母,您也说了女人心海底针。纵然陶氏强势也好嚣张也罢,可是她到底不是一个狠心的人。有这样一个人帮我将后宅管理得服服帖帖的,有什么不好?”
太后一脸失望的看着李邺,半晌只吐出几个字:“鬼迷心窍!”在太后看来,李邺的确是鬼迷心窍了。被陶君兰迷得鬼迷心窍了。她之所以做这些事情,也是为了李邺好啊!可是听听李邺怎么说的?!
“姜玉莲是你的侧妃,你爱怎么办怎么办吧。”太后说不通李邺,最终便是冷哼了一声如此言道。
李邺垂眸轻声言道;“进门第一天,姜玉莲讨好刘氏,意图分权。陶氏让她照顾红蕖的胎,姜氏却是一口回绝。只盯着府中的实权不放。第二天,姜氏直接去了陶氏院中请我去。除夕夜,当着众多姬妾的面示意我去她那儿。可见,姜氏并不是本分之人。这样的女子,我却是不喜。我在外不能随心所欲,可难道回了王府还不能随心所欲一些?这样勾心斗角,难道就不累?”
这番话,可谓是肺腑之言。而正因为是肺腑之言,所以才更加让人动容。别人听了或许不知道是个什么反应,可是太后却是深受触动。看着李邺面上的无奈之色和深深的疲倦之意,太后心里一疼,不由自主的生出了怜惜:罢了,随他去罢。其实照他说的那般去做,也没什么不好。陶氏虽然不能让人满意,可是好歹没让端王府出乱子。
太后的沉默便是等于让步了。李邺看在眼底,心下终归觉得愧疚,便是伸手握住太后的手,诚恳微笑:“祖母对我的好,我心里都是明白的。”
太后见状,心中越发的软成了一团,同样反握住了李邺的手掌;“罢了,你如今也大了,再不是需要保护的小孩了。你便放手去做罢。日后,我再不插手就是了。但愿……陶氏不会辜负了你的这一片信任。”
李邺笑容更甚,语气也甚为笃定:“她定不会辜负我的。”
太后心头微叹,可面上终归不显。
“红蕖那件事情,并不是陶氏的错。”李邺到底不愿意让太后误会了陶君兰,便是简单的解释了一二:“当初红蕖怀孕本不是我所愿,是她偷偷倒掉避子汤怀孕的。其次,红蕖瞒着陶氏,十分防备。于是陶氏也不愿再插手这事儿,只让人好吃好喝的照顾着就是。据我所查,陶氏从未克扣过任何东西。反而该给的都是给了的。至于为何还会出现这种情况……”
李邺的话没说话,可这样却更让人一下子就猜到了关键。
太后眸中精光一闪,整个人在李邺这番话后都显得有些凌厉。而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太后意识到了自己被欺瞒利用了。
太后心里有些说不出的羞恼。不过当着李邺的面,却是没表现出半点,只轻描淡写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李邺见目的达成,也不再说这些不痛快的。倒是捡了一些自己在庄子上的趣事儿说了,末了又道:“打了两只肥兔子,我让人把活的那只养着呢。已经送进宫里来了,回头让小厨房给祖母做兔子煲。虽说不算多好吃,可好歹吃个新鲜。”
太后闻言顿时高兴起来:孙子有两只兔子都惦记着给她留一只,这不是孝顺又是什么?当下便道:“回头让你父皇也来尝尝。这两年忙,也没办过秋狩。待到过两年,让你父皇带着你们去玩耍一回。我也去看看热闹。”
太后有这样的想法,李邺自然是不会反对,况且现在不过是空口许诺罢了,当下便是使出浑身的解数哄着太后高兴。等到他从太后屋里出来的时候,反正太后心情已经恢复了过来,至少面上是如此。
从太后那儿出来后,陶君兰便是又和李邺去了皇后那儿请安。皇后那儿不少命妇还在,所以也并未多说话便是让他们两个告退了。
皇帝那儿是李邺一人去的,陶君兰则是先回了王府——今儿是十五元宵节,府里也是要布置一番的。所以她事情还多着呢。
回了端王府,将从庄子上来回来的东西往各个院子里一分,又安排好了晚上的家宴和各处的花灯之后,陶君兰便是问红螺:“我不在府里的时候,可有发生过什么事儿?”
红螺便是将能称得上“大事”的事情都一一禀告了一遍。事实上,除了刘家人又上门来要银子之外,还真是没什么大事儿。
陶君兰挑了挑眉,倒是觉得有些意外。原本她以为她和李邺就这么一声不响的走了,姜玉莲肯定会折腾出什么事情来着。
不过,红螺随后又飞快的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话;“不过跟着姜侧妃从宫里出来的一个宫女却是出门了一趟。我让人悄悄跟着,却是到了宫门口,将一封信交给了一个小太监。”
因红螺故意压低了声音说的,所以陶君兰纵然觉得惊诧,却还是做出了一副平静的样子来,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不过心里却是开始猜测红螺为什么这般作态的原因。
难道说,沉香院里有了异心人?
陶君兰顿时一凛。若真是这个缘故,那沉香院就该好好肃清肃清了。她可不想攘外的时候还得分神安内。
元宵节家宴结束得很早,因为李邺“头疼”。
不过是事实上,在回了沉香院之后,李邺的头疼就好了。让陶君兰换了一套不那么显眼的衣服后,李邺同样也是将自己装扮成了一个小富之家的老爷。而后,两人相携出了角门,悄悄上了一辆早就等候着的青布马车。
马车自然也不是素日乘坐的那一辆,看上普通无比。往大街上一赶,倒像是水落进了河里,几乎再也找不出来。
陶君兰新奇不已,“这是要去哪儿?”
“去赏花灯。”李邺笑道:“虽然民间的花灯比不上宫里的灯楼那么漂亮,却是热闹得多。和宫里截然不同。
宫里的灯楼漂亮是漂亮华贵也够华贵,可是到底还是少了一点儿那种感觉。可街上的就不同了,花两个钱还能去猜灯谜,猜中了就可以带走那盏灯。走累了还可以寻个摊子吃一碗元宵之类的小吃,别有一番风味。
陶君兰闻言也是有些雀跃:“我爹以前也带我来看过,还猜了灯谜。”
李邺看着陶君兰那副又是期盼又是欢喜的样子,也是不由得一笑:“一会儿我们也去猜灯谜。”
其实热闹的不仅有猜灯谜,还有庙会和舞龙杂耍等等。另外就是在河边放河灯了——不过想着今儿河边上人肯定多着实不安全,于是李邺也就没安排这个。
李邺先带着陶君兰去看了杂耍和舞龙。陶君兰以前养在深闺里,后头又进了宫,出宫后又深居简出的,所以还真没见过这样的热闹场面。那会子陶致勿虽然带着她来看过灯会,却也没敢带着她逛太多地方。所以今儿倒算是她头一遭见到这样热闹的场景。
等那杂耍的汉子一张口喷出一条火龙,陶君兰也是不禁跟着周围如雷般的叫好声跟着叫了一声,不知是被挤着热了还是觉得兴奋,脸颊都有点儿发红。
李邺却是没将目光放在那些杂耍身上,而是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陶君兰。一面是因为他从未见过陶君兰兴奋得双眸闪闪发亮的样子,一面是他怕别人挤撞到了她。
杂耍想什么时候看都可以,可是陶君兰这样高兴的时候却是还真不多。
李邺悄悄的将陶君兰往怀里带了几分,怜惜的看着陶君兰目不转睛盯着杂耍台子看的样子,连离开两个字都觉得说不出口了。
既然难得看一回,她又喜欢,那便是多看一会儿罢。
那杂耍的又表扬了几个之后,便是有人端着木盘往人圈里要赏钱。
陶君兰自是没带的——她荷包里倒是有几个金锞子,不过那是为了喜庆寓意,而且显然那个打赏也不合适。毕竟这样多的人,陡然拿出一个金锞子来赏人也太显眼了一些。财不可露白她还是明白的。
不过不打赏她又觉得不好意思,便是巴巴的看向了李邺。不知为何,她觉得他应是准备了。
李邺瞧着她那眼巴巴的样子,却是不知怎的起了逗弄的心思,笑道:“来叫一声夫君,我便是替你给了赏钱如何?”
陶君兰瞠目结舌。她这是第一次见到李邺这样轻薄的架势,有点儿不知所措。她本是想蒙混过去的,可是瞧着那要赏钱的人已经越靠越近了,她怕到时候李邺真不给赏钱,便是声若蚊讷的唤了一声:“夫君。”
话音没落,脸上却已是羞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