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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这还是人吗【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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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钟响,黄土场中的人低低一声指教,连起手式都没有,下一瞬间就长刀出鞘,刀光似电光,场外人的惊呼刚出喉咙,森寒锋刃已经劈至封深眼前,雪亮的刀光映亮了他漆黑的眉眼。

他抬起了手。

众人眼前一花。

再定睛一看时,两人已错身而过,锦衣卫前冲了几步,不敢置信地低头看自己的手,封深仍留在原地,两根手指稳稳夹住了一把长刀。

然后他倒转刀兵,将刀柄递向那名转过身来的锦衣卫。

“承让。”他说。

场上其他锦衣卫的脸色又是一变。

陆定渊支着头,说:“两个一起上吧。”

听到这句话的锦衣卫们交换眼神,一招落败的那人无言地退了下去,再上场的锦衣卫竟然真变成了两人。

他们向封深微一拱手,“请赐教……”话音刚落,两人便联袂攻来,无论时机还是配合可谓绝妙,场外观战之人又是一阵惊呼,兔起鹘落电光火石,夯土地上一阵烟尘升起,战局又是顷刻间便见分晓。

两把长刀已经坠落在地,两名锦衣卫抓着被弹了麻筋的手臂,不置信地看着那名神色镇定无波的少年。

不仅锦衣卫们,连面孔紧绷,站得像木桩一样的少年们都忍不住为此动容,场上一片静寂,只有陆定渊轻笑了一声。

“结阵。”他命道。

“大人,这……!”

陆定渊说:“倘若我同你们说,此人身怀神异,来历非凡,你们应当以其为马首是瞻,你们会有几人听话呢?”

“…………没有见到真功夫,我们自然对此人难以信服,毕竟他是如此年少,又来历不明。”他身旁败退下来的锦衣卫低声说,“可是大人,这样一来,我们身为锦衣卫的脸面便会在这些草民面前输得彻底,又要如何服众?”

“你也知道他们不过草芥之民。”陆定渊淡淡地说,“就算你们从头输到尾又如何?难道输了你们在这些百姓面前也就变成了废物,锦衣卫的本事什么时候同他人的喜好相干了?”

几乎在陆定渊下令的同时,场上剩下的锦衣卫便明白过来,自己的对手已经不的百姓们确实越来越依赖陆定渊和封深这两位极大地改变了他们生活的大人,只要他们还在昌江城,百姓便觉得自己有了主心骨,甚至如今还有去看热闹的闲心。

锦衣卫们并不喜欢自己变成别人眼里的热闹,但他们也管不住昌江城百姓们的眼和腿,所幸他们还知道站在校场的栅栏外,有些闲言碎语也已经模糊在风中,只有那些被封深教出来的少年在场地外笔直站立成行,双手背在身后,神情严肃,目不转睛地看向场中,勉强算是像点样子的观众。

陆定渊从从容容来到的时候,场面已经准备好了,所有人都接受只有他才能裁定输赢高下,于是他就施施然在场边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同谊切磋,互通有无,点到即止,勿伤和气……我不爱看这些东西。你们这二十四人当中,无论哪一个能伤到他,无论见血、骨折还是其他,我之前说过—封深走出了第三步。

当最后一名锦衣卫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兵器落地,场边传来终战的钟声,以一敌六,从起手到大势已去,用时不到一炷香。

寒风吹过校场,毫发无伤的锦衣卫们互相扶持着从地上站起,捡起自己的兵器。也许是输得过于彻底,比起落败的耻辱,他们的心情更倾向于另一种感受,在这一刻同场外的百姓们起了极大的共鸣:

“这他娘的还是人吗?”

所幸的是他们没有将这个问题问出口,否则封深可能还不太好回答。

在一片叹服,惊骇和不知所措中,陆定渊的目光越过他们,柔和地落到封深身上。

“你做得很好。”他说。

众人瞩目之中,被他所注视的少年抬步走来,越过众人,他来到他的面前,屈膝半跪在他面前,伸手握住了陆定渊微凉的右手,抬头看着他,说道——

陆定渊怔住了。

这场立威之战可谓成效卓然,没有几个人听到最后封深对陆定渊说了什么,但他作出的姿态让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接受了此时昌江城内的权力秩序,于是这一战不仅说服了此前对封深还有不少质疑的锦衣卫,也极大地安定了城内人心。昌江城的百姓们对封深个人的勇武是如此依赖,反而让他们忽略了次日校场上发生的另一场同样关乎昌江城前途的较量。

一百名乡兵少年对阵二十名锦衣卫。锦衣卫败。

对锦衣卫来说,这个结果对他们造成的震撼远胜于昨日的落败。

因为越是了解封深,越是知道他身上的一切都不能以常理度之,不如将他同归于大人一档,这样一想,反而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呢。但那些乡兵少年又算什么东西?

哪怕不论他们低下的出身,那薄弱的体质,那愚钝的头脑,那懵懂的眼神,一定要说这群乌合之众有什么优点的话,也许只有令行禁止勉强够得上数。

然而他们便是输给了这样一群少年。

没有一名锦衣卫认为他们是输在敌众我寡。不客气地说,能被选入锦衣卫的人至少也是百里挑一,若论单打独斗,昨天封深打他们什么样,他们打受训不过一个多月的这些乡兵少年大概就是什么样。

可是他们还是败了。

败于自己的轻敌,因为这群乡兵少年看起来是如此弱小,他们便果真当集结起来的他们是弱者和弱者的简单相加,而没有将他们当作一支军队。

当他们以一种近乎轻慢的姿态走入场中,抽刀向前,而对面的乡兵少年举起的却是密集如猬的长白木仓时,长久战斗的本能立时让锦衣卫们收起了轻视之心,他们醒悟得并不算晚,然而结果并不因此有什么改变。

每一个锦衣卫在这场较量中展现出来的武艺、威势乃至于斗志都可圈可点,乡兵少年们首次对战便是面对这样艰难的对手,生涩、慌乱、畏惧之态都有,他甚至没有想过自己会赢,只是十分被动地听从号令前进,下蹲和举枪前刺,汗湿的双手紧握木杆,如河畔孱弱而连续不断的横波,看似疏浅,却每一波都能吞没一个或更多的对手。

这其中确实有指挥的功劳,甚或将大部分的功劳归结于指挥也无妨,但——

“你觉得如何呢,林捕头?”陆定渊问。

身形卑微的中年男子苦笑一声,说:“大人,您是何等人物,又何必多余注目我们这般蝼蚁?”

“蝼蚁吗,”陆定渊说,“确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