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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医生，看什么呢？”何教授笑意盈盈的站在我身后。
“哦，没有，呃，看《梦的解析》呢。”我有些语无伦次，好像自己发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文字。
何教授微笑着点点头，慢慢踱到书桌旁坐下。
他依然微笑着望向我，没有说一句话。
这让我有些毛骨悚然，不自觉的接声道：“何教授，我来是想了解一下何玲娜最近的病情发展情况 。”
何教授用他一贯温和的语气对我说：“王医生，咱俩想一块去了，正好玲娜出现一些棘手的情况，我也正想向你请教呐。”
“哦哦，您请讲。”我像是被何教授看穿了内心的不安似的。这样可不行，我是心理医生，学习过相当长一段时间的情绪控制，我不能让何教授看出我的不安。我急忙调整了一下坐姿，将下巴略微向上抬起。
“王医生，咱们都是老熟人了，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了，有什么话我就直问，你也直接回答我就好，咱们都是为孩子好，就无需捡好听的话来说了。”
我笑了笑，本想再寒暄几句，却发现没有什么想说的。
何教授见我没有再说话便继续问道：“玲娜恋爱了，这对于她的病情，王医生，你怎么看？”
“在这个问题上玲娜与我交流过，我是持支持意见的。”我偷看了一下何教授的脸色，并没什么改变，于是我接着说道：“人在恋爱后，体内确实会发生一些神经内分泌免疫pni上的改变，大脑会产生更多的单胺，去甲肾上腺素、多巴胺、5-羟色胺这些神经元质对大脑皮层产生作用并发生变化，会提高社会认知能力并且降低抑郁发作。我认为恋爱对玲娜来说是益多于弊的。”
何教授显然很清楚这些专业名词，他没有过多的提问，但眉头紧皱。
担心自己说的不够具体，我又补充道：“2014年发表在《心理学评论》上的研究发现，浪漫的亲密关系可以提高理解他人心理状态的能力。对于玲娜一直以来的情绪波动情况，是会有改善功效的。”
何教授的眉头始终没有放松，他的脸色稍显阴郁，我急忙换了个口风：“当然，恋爱也不是只有好处没有劣处，劣处也很明显，就是玲娜的神经脆弱，不能承受失恋所带来的伤痛，一旦发生失恋，会加重她的病情。”
何教授缓缓的点了点头，终于开口道：“王医生，这就是我最为担心的方面啊。”
我猜不透何教授的用意，所以没有做声。
“玲娜是个善良的孩子，当年因为梦魇的出现，导致她的行为出现异常。她最要好的几个朋友带头孤立她，甚至有家长把电话打到家里，训诫玲娜远离她的孩子。在国内啊，精神疾病患者是被歧视和孤立的。”何教授语音低沉，听起来似有难过。
我点点头，内心也是十分沉重。
我治疗过上千个精神分裂患者，他们大多丧失了社会属性，由于普及率不高，许多精神分裂患者前来就诊时，已错失最佳治疗时机。他们大多遭受过人们的歧视，尤其在农村等不发达的地区，他们被当做疯子一样对待，孩子们会向他们扔石头，成人见到他们像遇见瘟神，唯恐躲避不及。在街头巷尾，他们是村里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连家里人也沦为笑柄。这些遭遇，使得精神分裂患者满目疮痍，终日活在惊恐之中。
我理解何教授的难处，但也想为何玲娜捍卫她的权利。
正待我欲将辩解时，何教授摆了摆手，示意我不要开口。他拿出手机，按下了其中一个app软件的播放按键。
声音从手机中传出“伯父，今天给您打电话是想告诉您，我同意您提出的请求，我会与玲娜继续交往下去，直到她康复为止。”我听出这是李木晚的声音。
何教授关闭了声源，他说：“王医生，之前的录音我就不给你放了，简单来说，是因为玲娜在昏迷期间不断呼喊李木晚的名字。当时精神科的刘主任参与了会诊，他提出由李木晚照顾玲娜会使玲娜恢复的更快一些。通常自杀的人如果苏醒后没有达到她的预期，是会再次实施自杀计划。我和刘主任当时为了以防万一，不得已而出此下策。”
“何教授。”我忍不住打断了他。“在玲娜自杀后的几日，李木晚曾来工作室找过我。”
“哦？”这显然激起了何教授的好奇心，他身体前倾，认真听我接下来讲的话。
“李木晚有表达过对导致何玲娜自杀的忏悔，我有仔细观察过，当时他的态度是诚恳的。当然，我也有询问他对玲娜是否有同情或怜悯的心情，而导致他出现自认为的产生了爱情的假象。他的回答是没有。何教授，我并没有偏袒李木晚的用意，只是我认为，以玲娜所处的年纪和李木晚的为人表现，适度的放手，对孩子来说，未必是件坏事。当然，我知道您不愿玲娜受到伤害，我只能说，您现在所焦虑的是未知的未来，那不如我们只把握好当下，让孩子快乐起来，建立起更为强大的内心系统。人这辈子不会顺风顺水，您也没办法一直保护孩子。当再遇到灾祸时，玲娜内心的强大会避免她受到伤害，这才是我们所盼望的不是吗？”
我一口气讲完，何教授微微蹙眉，这番说教显然对何教授很不受用。
他保持着一贯的优雅温和，举止颇为绅士。他没有与我再讨论下去，只是表示接下来有课，我明白他的用意，起身准备告辞。
何教授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信封，递给我。
当打开抽屉时，我无意中看到一个微小的显示屏，我撇了一眼，显示屏里显示的应该是一个摄像头的拍摄呈现。意识到自己像是在偷窥隐私，我急忙收回眼神，可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显示屏里出现的女孩，那女孩的身影好像何玲娜啊。
我情不自禁的将目光又转向抽屉，已落锁，再抬头，何教授目光炯炯的盯着我。
“呃，何教授，我来的目的是想问一下玲娜现在的情况怎样了。”我口不择言的以化解自己的尴尬。
“多谢王医生惦念，玲娜现在恢复的不错，就像你说的，孩子大了，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关于恋爱方面，今天也听取了你的专业意见，很是受用啊。”何教授似敷衍着说。
我急忙告辞，正待我出门时，何教授将信封塞到我的手上，说是感谢我的酬劳，我急忙推脱，何教授以上课为由，先行一步离开了办公室。
我离开后，打开信封，里面放着一张银行卡，卡号背面写有密码。
我走到临近的atm机，屏幕显示，10万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