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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夺还没有坐下,听了这话他笑着拿起桌上的酒壶,离开座位,依次到五个人的身边,像是一个规规矩矩的下人一般,给五个人满了杯中的酒。
孤独怀的眼睛一直盯着欧阳夺,等酒都倒满了,他一把拉住欧阳夺的手:“欧阳兄,这两位你更不会陌生吧。”他说的是两个灰衣青年。
欧阳夺笑了笑:“孤独兄真会说笑,江忠,江华小弟怎会陌生,家父在时,他们两位是我欧阳家的座上客。”
孤独怀一皱眉:“欧阳兄,你也太抬举他们了,什么座上客,家奴,就是家奴。他们兄弟在你们高手如云的欧阳世家,有什么作为我不知道,不过在我孤独家却忠诚可靠,常为本公子分忧,更几次相救我与为难之下。欧阳兄,你能不能代替我,好好敬他们兄弟一杯。”
欧阳夺手中的酒壶微微晃动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僵硬了片刻。江忠,江华,本来是欧阳家的家奴,可在父亲去世之后,这两个从小无父无母深受欧阳家大恩的孤儿,竟背信弃义,转投到孤独家门下。
按理说,孤独欧阳两家的交情,应该把两人一顿棍棒打出门外,可孤独家竟收留了他们。今天,孤独怀竟让他这个堂堂欧阳家主给他们敬酒。这是要将他欧阳夺处于何地?
孤独怀皮笑肉不笑的盯着欧阳夺僵硬的脸,在他的注视下,欧阳夺的脸上笑容再度展开。拿起自己的酒杯,将酒倒满,就站在两人面前,轻轻欠身道:“两位江兄请了。”
孤独怀看着他将杯中的酒喝了下去,取笑道:“欧阳兄,故人面前,这酒滋味如何啊?”
欧阳夺咧嘴一笑:“妙,妙!果然是妙极啊。”欧阳夺回到座位上坐下,望着楼上不由微微发愣。
孤独怀见他愣神,不由回头向楼上望去,就见一袭白衣席地的白雪,正站在楼上,向着他们望过来。
孤独怀脸上笑容荡漾:“美人,你怎的起来了?”他向白雪微微招手。
白雪会意一笑,她右脚还未痊愈,缓缓动身,脚步轻盈,一身白袍悠悠动荡,趁着她柔弱的身姿,从楼上一步一步的走下来,显得优雅脱俗,安静美丽。人还未到,芳香先至,看在眼里,简直叫人惊叹。
白雪坐到孤独怀身边,孤独怀一把搂住了她的身子:“美人,这位便是武林四大家族,欧阳世家的家主,欧阳夺。”
白雪心下一惊,刚要起身行礼,孤独怀却把她搂的更紧了。白雪微微一愣,看着桌上,刘景年,孟一山,江忠,江华,这四人都是家仆身份,就算是孤独怀在欧阳家主面前也属后辈,他孤独一门,怎地这么不懂规矩。
白雪身在金楼,深知武林中人最注重规矩二字,就算欧阳夺的年纪与他相仿,与他是生死兄弟,不去计较武林礼数,这也离谱的有点让她都接受不了。
白雪在孤独怀的臂弯里,面对欧阳夺显得有些尴尬,总觉得应该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孤独怀看了一眼欧阳夺:“欧阳兄,见到我的美人,你是不是应该表示一下啊?”
欧阳夺竟是站起身来,对这白雪深深行礼:“初次相见,礼数不周,在下先敬姑娘一杯,算是赔罪,还望姑娘不要见怪。”说着欧阳夺满酒,一饮而尽。
白雪只觉得自己像在做梦,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这欧阳夺就算是欧阳家的一届家仆,碍于欧阳一门的显赫威望,也不至于如此客气。
还没等白雪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只听身边的孤独怀道:“十杯!”说话之间,孤独怀将自己面前的两个酒壶,摆放到欧阳夺面前:“欧阳兄,我怀里的美人是不是值得你再敬十杯酒?”
欧阳夺微微愣住,他盯着孤独怀,眼中生出转瞬即逝的杀机。
白雪不明白孤独怀为什么要如此对付欧阳夺。难道是他之前一直盯着自己看,让孤独怀新生醋意?面对欧阳世家的一门家主,他一个孤独家的后辈,又怎么敢呢?
就在白雪不明所以的时候,欧阳夺一杯,两杯,三杯,在孤独家四个家仆面前,在她这个女流面前,一代家主的欧阳夺,真喝干了十杯酒。
孤独怀的眼中,甚至也闪出了不可思议的光芒,他不禁想起了他爹常说的一句话:“欧阳夺的心里藏着一把刀,就算他兴不起什么风浪,这份卧薪藏胆的忍辱,你们这些后辈便万不及一。”
孤独怀就是不信邪,他就不信欧阳夺能吞刀饮血。这会,他却不得不信了。他总不能将一盆屎尿扣在欧阳夺的头上。
欧阳夺喝完了十杯酒,竟哈哈大笑:“好酒好酒,本来赶往东方家,给东方伯伯祝寿,这一路我和妹妹别提多无聊,不想今天在这里遇见孤独兄,还有如此美人作陪。来来来!今日你我弟兄一醉方休,明日一同结伴上路!小二上酒!”
欧阳夺那么潇洒,这般豪放,仿佛将之前所有的羞辱,刁难,全都忘却在自己爽朗的笑声之中。
只是,孤独怀等人听不出这爽朗的笑声里,掩盖了多少心酸和悲凉。他也只能自己心酸,为自己的家族而悲凉,这其中的缘由孤独怀不知道。他又怎么能忘记呢。
当年,父亲的尸体还在棺椁中尚未入土。就在父亲的灵位前,灵堂上。他们欧阳本家的叔伯,兄弟,竟为了下一任家主人选,闹得地覆天翻。
要是自己关上门丢人现眼也就罢了,三大家族,五大山庄,六大派的家主掌门,几乎都在堂上。那一天欧阳夺恨不得在自己叔父,伯父的逼问下就那么死了。
他真的不明白,好好的一个家,平日里亲近友善的叔伯兄弟们,怎么父亲一倒,他们就变了呢?
后来,他想清楚了,他外公不是武林中人,只是一个财富颇丰的财主,母亲也只是一个有钱人的女儿,父亲这一倒,他们的靠山也就倒了。
当母亲说出父亲临终的遗言是让他继承欧阳一门的时候,大伯在冷笑,三叔,四叔,也都剑拔弩张。
骨血至亲,一下子变成了冷漠无情的魔鬼,欧阳夺虽然已经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也不禁瑟瑟发抖,无法承受。
灵堂上的人虽多,却都是外人。欧阳夺真的想过,他带着母亲和妹妹一走了之,却觉得这样一来,又怎么对得起尸体还未凉的父亲。
最后,是东方,慕容,孤独,三家的家主实在看不下去,出面力保支持欧阳夺。这三家是外人不假,但四大家族祖祖辈辈相交将近两百年,一向共同进退,祸福相依。三家家主出面干涉欧阳家的人竟也无言相对。
当时的欧阳夺为父亲骄傲,他死了,可他交下了三个真正的朋友,他也铁了心相信,四大家族真的是相互扶持,唇齿相依。
欧阳夺在三大家族的鼎力支持下,终于顺理成章的继承了欧阳一门。一开始他对三大家族真的心存感激,可渐渐的他才发现,三大家族之所以帮他继承家主的位子。实际上,已经将欧阳一门当同虚设。
比起继续要和他叔伯一辈斗智斗勇,他欧阳夺要比傀儡好摆弄的多。
自从他接管了欧阳家之后,名义上的武林四大家族,实质上已经成了三足鼎立之势,他欧阳一门,就这么被三家不费吹灰之力的淘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