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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硝化甘油【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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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走回家的路上,丁薇向着自己盈盈一拜,在夕阳余晖中,转身袅袅远去,消失在田地尽头的画面在赵峥的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他如行尸走肉般在路上走着,双腿好似不受大脑的控制,亦或者他根本就无心去想走向何处,只是走着。

也不知道被绊倒过几次,每次他都像不知疼痛一般,爬起来,继续走,直到再次被绊倒,如此往复,此前对自己与丁薇见面的种种设想,在丁薇轻描淡写地一句“我要嫁人”前被击了个粉碎,赵峥感觉自己就像个笑话,还想着娶妻纳妾,尽享齐人之福,却不想丁薇竟然那么快便有了心上人,按丁薇所讲,那人是公社里的社员,同在织造场做工,在赵峥印象里,那是个清秀文弱的青年,与她哥哥孔武有力的模样全然不同,都说男人都会按照他母亲的模板去找妻子,而女人则会以他父亲的模板为反例,看中全然相反的男人为夫,不知丁薇的选择是不是为兄为父的丁泰对她造成的影响。

所谓关心则乱,当局者迷,平日里精细的赵峥,每每见到丁薇,就会变得跟个不经世事的毛头小伙子一般,因为女孩决决的态度,让他“被失恋”,这种似曾相识地感觉,让他不自觉地又回忆起自己在大洋彼岸的校园里,苦追前女人的经历,作为公社社长、朝廷正式任命的武官、更主要的是个有妇之夫,他不可能再像那时对前女友一样,软磨硬泡、死皮赖脸地展开追求,而这冥冥中,似乎也断绝了他与前世那个曾经的自己的最后一丝联系,他心里很失落,但他此刻并未意识到,这并不是为了丁薇这个人,而是他自己遭到无情的拒绝。

“站住,什么人!”忽然一声大喝在不远处响起,吓得赵峥一激灵,这才回过神来,抬眼看去,自己梦游一样走着,居然到了糖厂,眼前一个大汉手握朴刀,威风凛凛地站在面前不远处,天色已暗,却看不清面目。

“是我,梁大郎。”赵峥回道。

“啊?不知社长来到,小人得罪了。”那人回道,慌忙抱拳躬身施礼。

“哦?你是新进入社的吗?我怎么不认识你?”赵峥走上前,只见这汉子身高九尺,国字脸,浓眉大眼,肩宽肚圆,甚是雄壮,只是看来面生,开口问道。

“是,小人姓孙,名衍宗,原籍相州,家乡活不下去了,才辗转流落到这里,按公社的招工告示在农场做工,算是有了口饭吃,前几日刚刚正是入了公社,被张队长选进了巡社,社长认不识小人也是正常。”那汉子虽然语带感激,说话却不卑不亢。

被孙衍宗这么一打岔,赵峥算是从自己的小波尔乔亚情绪中抽离了出来,对于眼前这条大汉倒是有着三份眼缘,这样貌身板跟他以前带过的一个好兵酷似,而他这种不卑不亢的态度也让赵峥非常满意,他纠正道:“咱们社里不兴自称‘小人’,你忘了咱们社里不是讲究人人平等的吗?这种习惯往后改改。”

“是,小……在下遵命。”大汉脸上憨笑一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就说‘我’就行了,没有那么大规矩。”赵峥看这大汉模样,微笑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在这里值班站岗,糖厂重地,非经批准,外人不得入内。”大汉还不太习惯以我自称,见赵峥询问,回答道。

“哦?这不错嘛。”赵峥点点头,想起自己的化学教室兼实验室正在这里,脑子却又不自觉地又想起丁薇来,他不禁晃了晃脑袋,似乎想把这个念头从脑袋里甩出去,但似乎没啥效果。

“社长,你这时候跑来糖厂要做什么?”正当赵峥在又要沉浸到自艾自怜心态的档口,孙衍宗问道。

“哦,我……我……”赵峥开口,却一时语塞,自己总不能说被个小女子甩了,自己正伤心难过,漫无目的地走到这偏僻处吧,这样也太有失他社长的威严了,“我就过来看看,好久没来了。”

“哦,那社长还是请回吧,时候也是不早了,况且这个时候,单你一人也不能进糖厂的。”孙衍宗恭敬道。

“哦?社里还有我本能去的地方?这又是什么规矩?”赵峥听了一愣,不禁开口问道。

“按说您是社长,进去也无妨,但是现在定下的规矩就是放工之后,便是厂里职工或者社里管事,任何人单身一人都不可进入厂里,必须两人以上,说明情由登记之后方能入厂,规矩是规矩,我负责站岗,自然只能照章办事,半点不能马虎。”孙衍宗解释道。

“哦?这是为何?”赵峥不解道。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厂里存了好些危险物品,之前在库房发生过一次事故,还上了个职工,这之后便订下了这个规矩。”

“原来如此。”赵峥点了点头,心想二贵、四喜两个小子还真是不错,这安全制度也跟上了,真的是不错,这样一说,反倒是激起了赵峥想进去看看的想法了。

“那我要进去该怎么般?”赵峥问道。

“这我可做不了主,要不您找厂长问问?”孙衍宗道。

“这么麻烦吗?不是说只要不是一个人进去就行吗?要不你陪我进去?”赵峥皱了皱眉问道。

“这可不行,我要到下半夜才下岗,擅自离岗是万万不能的。”

“这样啊,那就是没有商量的余地咯?”赵峥还不死心。

“社长,公社里凡事都讲规章制度,这不是你定下的规矩嘛,现在既然有规定,我便只能照章办事,除非你去把这规定改了,否则我是万万不能陪你进去的。”孙衍宗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好吧,那我也不难为你了,就你一个人值班站岗吗?”

“这倒不是,我是明岗,还有个暗哨,厂里保卫室还有一伍兄弟。”

喝,这也不知是谁搞的,首位还是蛮严密的,赵峥心想,此时他倒是摆脱了之前的心境,越说越想去厂里看看了。

“那是不是可以找个兄弟,去把四喜叫来,让他陪我进厂里?”赵峥问道。

“哦,这自然使得,您且稍等。”孙衍宗答应一声,转身来到门口,隔着大门向里面叫,不多时便有个汉子从里面出来,孙衍宗跟他说明情况,他是个老社员,赵峥也是认得的,他也过来跟赵峥打了招呼,去找四喜去了。

赵峥就在门外,与孙衍宗聊着天,对自己被拦在厂外倒是一点没往心里去,反而觉得还蛮开心,很多事情,其实无需他亲力亲为,稍加引导,给到大家自由发挥的空间,往往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过不多时,只见四喜跟着报信汉子向这里跑来,老远四喜便认出赵峥,喊了起来:“师父,你天晚了不回家,跑厂里来要做什么?”

看到跑得气喘吁吁的这个徒弟,赵峥还是挺开心的,这小子小小年纪,就敢跟着张大彪上桃花寨,刀口舔血的勇气可不是寻常能有,在桃花寨时,赵峥诸事缠身,一直也没得空跟自己这徒弟多说说话,眼前倒是机会,想到这里,赵峥感觉心情开朗了很多,果然是人就不能闲着胡思乱想,要忙起来,什么男男女女的小心思便都没有了,这倒是个解忧的好办法。

有了四喜的陪伴,赵峥终于是进了糖厂。

“四喜,为何现在这糖厂安保要这么严格?”赵峥问道。

“师父,你有所不知,你走之后,我和二贵不是按照你给的法子,把硝石都炮制了嘛,这做出来的硝酸果然便如你说的那样,跟硫酸一般,可消肌去骨,咱们那实验室里整整存了二十多罐,再加上硫酸,原本咱们的实验室除了我和二贵是不让人进的,谁呈想你不在的那会儿,有个新来的仆妇自己进去打扫了,接过打破了一罐硝酸,把手脚给烧了,虽说伤得不重,但为防万一,还是规定实验室放工后要上锁,并不许外人进入。”四喜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啊,你做得好。”赵峥赞道。

“嘿嘿”得到师父夸奖,四喜脸上一喜,又补充道:“不仅是这,村里知道咱们这个厂里产砂糖,你不在那会儿,发生过两次村里有人半夜偷跑进来,偷糖,第一次没抓到人,第二次被我们抓了个正着,却是钱院外家的人,我们也不知如何处置,收缴了他偷的糖,就把人给送回去了。”

“哦?还有这事儿?我怎么没有听说。”赵峥惊讶道。

“第二天一早,钱员外知道之后,便押着那家人到社里请罪了,苟社长见他负荆请罪,便更不能说什么了,这便这样过去了,不过这之后,我便定下了厂里的这个规矩,也让大彪哥给厂里派了一伍人手守夜看厂。”四喜得意地说着。

“嗯,好,你小子真是越来越长进了。”赵峥亲热地在他肩膀拍了一下,说道:“钱家毕竟是村里的大户,钱老院外也是明事理的人。”说道这里,他忽然又想起邱进那档子事儿,想了想还是没向四喜说出口,继续嘱咐道:“便是他们钱家有什么不是,咱们能忍让的也便忍让一些。”

“嗯,师父,你放心,这个我们都省得,苟老爹也是这般说的。”四喜点头道。

“嗯,好,走吧,带我看看你们做的东西去。”

二人说着便来到了厂里最深处的实验室,四喜从怀里取出要是,打开锁,进屋点起灯来,只见好几十个大陶罐整整齐齐地摆在里面,另一边一张五米长的实验台上,各种陶制的实验器皿也摆了一排,看到这个场景,两个徒弟显然是没有偷懒,不仅按照自己画的草图做出了实验器皿,还把实验室重新规划布置了一番,这令赵峥有些喜出外望,心里还有些自己慧眼识珠的得意劲。

四喜见他样子,心里也是高兴,能够得到师父的认可,让他感到非常骄傲,他兴冲冲地献宝似得给赵峥介绍起各种实验原料和他们的具体制备过程,就像个孩子向大人汇报自认优秀的成绩一样。

赵峥认真听着,不时问些问题,四喜也都对答如流,引得赵峥频频点头,赵峥又取了硝酸、甘油样品验看,纯度还相当不错。

他指着陶制蒸发皿里的硝酸跟四喜说,虽然目前只能用硝石和浓硫酸来制备硝酸,但其实我们呼吸的空气里就有构成硝酸的氮元素和氧元素,只是目前还没有办法将它们转化为硝酸,现在虽然已经制作出了品质不错的硝酸和甘油,但采用的方法还需要进一步完善,以方便更大规模地生产,并且对于生产过程的副产品也要加以利用。

四喜听得似懂非懂得模样,赵峥又解释说,目前这刚有是通过利用猪油中加入烧酒(酒精)和烧碱,经过混合反应、分离、水解、提纯之后获得的,其中自己之前忘记说的沉淀物质叫做“硬脂酸钠”,可以给它起一个通俗一点的名字,叫做“肥皂”,把这种东西倒入模具,晾干切割成块状,再放到阴凉处静置一个月,便可以用来替代“胰皂”,这东西虽买不上什么价钱,却也好过当做废物凭白丢弃了强。

四喜听了连连点头,相比二贵,四喜对于赵峥层出不穷的化学知识,有的不仅仅是佩服,更是好奇和兴趣,他对这种通过物质反应变化的学问兴趣极大,忙拿来纸笔,把赵峥所说的“肥皂”工艺记了下来,心里又自己盘算起一次产出甘油和肥皂的整个工艺流程,想着想着,忽而问道:“师父,这硝酸和甘油,你说要大量生产,但是听起来这两样东西也不能带来什么收益啊?那你为什么还要设法大量来生产呢?”

赵峥听他问起,更觉这徒弟孺子可教,点头道:“问得好,因为我要用这两样东西,造一件重要的东西。”说着他用细空心陶管从硝酸中取了一滴,接着又从甘油中取了一滴在边上,四喜不知赵峥搞得什么玄虚,瞪大眼睛看着,就见赵峥取了一根棉棒,轻轻地将两滴透明液滴混合在一起,混合液体逐渐被棉头吸收,消失在蒸发皿里。

“看好了。”赵峥口里招呼着,手里举着棉棒,拉着四喜走出屋外,用力将棉棒甩在地上,就听“啪”一声炸响,惊得四喜一缩脖子。

“就是为了这个,硝化甘油!”赵峥对实验效果非常满意,笑着拍拍受到惊吓的四喜,“这两天,咱爷儿们别闲着,想办法把这个玩意儿搞出来,会带再给你开开眼。”赵峥一扫先前的阴霾,高兴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