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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后续的事务,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李彪首先便要告辞下山,众人又是一番挽留客套,又过一日,李彪一行才带着赵峥的厚礼,打道回大李庄,呼延冲则作为大李庄与赵峥这个重要商业合作伙伴的联络人和贴身保镖跟着赵峥留在了山上。
赵峥也告别铁梨花众人,带了呼延冲,率领着钱家洞的几十人马,押着钱粮前往井陉天威军。
路上赵峥思量再三,还是把丁泰拉到了一边,看着一脸亲近又狐疑的丁泰,赵峥还是不知怎么开口,支吾半天,终于还是说道:“丁兄,你也清楚我和小薇情投意合,原本我就想着办完这趟支移的差事便请人向你家提亲,往后就在村里好好过活。”赵峥说着心里惴惴不安地看着丁泰的神色,见他恭谨地连连点头,但脸上神色喜忧参半的样子,心里更是七上八下,顿了顿鼓足勇气说道:“可是不想发生这些波折,更是意外犯了错误,做出了欺心之事,我自见你便深感不安,今天还是跟你把话说开,犯错在我,你无论如何责骂,甚至打我一顿出气,我也绝无怨言。”
“什么?欺心?!”丁泰听着赵峥的话,脸上表情渐渐僵住了,眉头皱起,不自觉地声调高了起来。他心中念头转动,又追问道:“是因为那铁寨主?!”
我去,那么明显吗?赵峥暗吃一惊,他和铁梨花虽有夫妻之实,又暗定终身,但回山寨后情况特殊,没向众人说明,二人也没任何越礼的亲近,却被这“大舅哥”一下子猜中,心里不觉尴尬,神色更加不自然起来,说道:“丁兄,这内中情由当真一言难尽……”赵峥索性也不多想,硬着头皮把自已被救上山、救援铁梨花、逃离、遇险的一系列经过,简单地讲了一下,其中自然省去了与铁梨花意外坦诚相见,被铁梨花逼婚的细节,只是说在二人历险期间难免肢体接触,所谓“男女授受不亲”,为保全铁梨花轻清白,故而二人定下婚约。说完,赵峥看着丁泰,只盼他画下道来,也好有个了结。
只见丁泰双目炯炯盯着自己眼睛,迟迟没有开口,看得赵峥浑身不自在,心里不禁暗暗叫苦,半晌,他突然笑了起来,开口道:“社长莫要烦心,此事无需在说,莫说你与小妹无名无份,便是你与她有婚约在前,只要不毁约再娶,你想再娶谁,这本由你,算不得欺心,我只问你,你还想不想再娶小妹?”
丁泰的反应大出赵峥预料,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什么?自己要娶别的女人,这个大舅哥还问自己要不要娶自己妹妹?赵峥不敢置信地问道:“再娶小薇?你是说我与梨花成婚还能娶小薇?”
丁泰一脸认真的点头道:“正是,我只想知道这个。”
赵峥神色古怪地问道:“丁兄,可否告知,我若是愿意如何,不愿意又如何?”
丁泰无奈道:“社长,你收留下我兄妹二人,让我们能过上现在的日子,对我丁家可以说是有活命之恩,我们兄妹便是做牛做马也难报答你这份恩德,姓丁的我万分感激,但说句不恭谨的,你这人平日里雷厉风行的,怎么说得儿女之事便如此不爽利起来,观你平日为人,我知你不是一时贪图小妹美色,真心待她的,你若是愿意纳小妹为妾,想来你也不会轻贱于她,能把她托付给你,我也算对得起死去的爹娘,为他二老了却一桩心愿,没说的只要你愿意,我便倾家荡产也要凑出嫁妆,把小妹嫁你。但你因与铁寨主另有婚约,对小妹断了念想,那也罢了,有你这专门找我说明的诚意,我丁家自不敢去怨你,小妹那边我自会去说,你却无需挂怀。”
什么?居然那么好说话?赵峥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赵峥试探着问道:“丁兄莫不是与我说笑?告知你这事儿,你如何不生气?”
丁泰平日里为人稳重,见了赵峥的窘态,不解道:“我如何却该生气?社长,在我眼里,你不仅是我家恩公,还是个有大智慧大本领的好汉,大丈夫娶妻纳妾本就寻常,那铁寨主虽是身段差了些,却生得明媚不可方物,比之小妹样貌好看得多了,我虽与她接触不多,但这几日见她言谈举止,这人品也是一等一的,再加上她又是一寨之主,娶得她来,这份嫁妆又怎是我们丁家能比得上的,我虽是小薇的亲哥,但凭心而论,这铁寨主确实是良伴,小妹与她相比,就好似萤火与月亮之别,你去选她,我们丁家也是心服口服。不怕你见笑,我家小门小户的,先前我还自己发愁,若是你要迎娶小妹,我那一百贯的嫁妆却如何去筹措,你若是纳小妹为妾,那我家这嫁妆便可省去了。”
原来如此,赵峥自是不会知道,在这个年代,无论辽宋,汉民习俗如此,男女双方成婚,男方下了彩礼便算是定下了婚事,而成婚时女方需带着双倍以上的嫁妆出嫁,宋时,官方的《宗法条目》里面有明确规定,女子出嫁要陪嫁一百贯钱,而娶妻的彩礼则只有五十贯,而富裕家庭为了自家女儿在男方家里能有更好的地位和善待,往往嫁妆高出规定许多,为女儿能嫁得好人家,很多人家甚至不惜变卖家产甚至举债凑嫁妆。所以民间讲女儿称为“赔钱货”,便是由此而来,然而由于当时种种特殊原因,尤其是女儿在家庭中,具有了继承权,尽管依旧是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却上至王公贵族,下至黎民百姓,却对生下女儿颇为热衷。
但听丁泰这么认真的说来,赵峥心中大定,想起铁梨花那日也建议自己纳丁薇为妾,赵峥这才放下心中包袱,变得轻松起来,说道:“既然丁兄这样说来,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我是真心实意的喜爱小薇,我自愿意娶她过门,若是丁兄不介意,在我与梨花成婚之后,再来迎娶小薇,虽名份为妾,但我一定敬她爱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置于嫁妆,丁兄不必挂怀,我自当为丁兄办妥,让小薇风风光光出门。”
“好!一言为定。”丁泰高兴地与赵峥双手握在了一起,赵峥恍惚间竟生出一种不真实感来,原来当渣男也可以当得这么理直气壮!在没有征得当事人丁薇的任何意见前,她的婚姻大事竟然便这样被决定了。
……
众人行了约莫大半天功夫,终于来到了井陉天威军,对于赵峥和呼延冲,这趟行程真是有些漫长。
天威军并不是某支军队的番号,并非单纯的驻军,而是一种行政区划,宋时的行政区划,最高一级为路;其次是府、州;最次是县。其中府、州级单位具体有府、州、军、监。军一般设在是军事重镇或要冲,真定所处的河北西路本就是北方边防前线,因而设有瓦桥关(在今雄县)、益津关(在今霸州)、淤口关(在今高阳东)三关以防契丹外,该地共辖有四府、九州、六军、六十五县。六个军分别是广信军(在今易县)、安肃军(在今徐水县)、顺安军(在今高阳)、永宁军(在今博野)、北平军(在今顺平)、天威军(在今井陉)。
井陉乃连接太原府和真定府的太行要冲,一直是扼守沟通太行山东西两侧交通的军事要塞,由天威古城、小作口以及王家谷一线构筑了防线是天威军的核心地区。当时此处,从行政上存在两个平行的行政机构:天威军与井陉县。天威军属成德军节度节度(治今正定)管辖;井陉县属真定府管辖,而这两个机构的一把手却是一人,正是天威军使同知井陉的西军宿将种师闵。
钱粮交割完毕,赵峥正想好好看看这座前世他未曾到过的军事要塞,却不想天威军军使种师闵竟然派人来请他相见,这倒是让他深感荣幸。
种师闵同时兼着天威军军使和井陉知县的官职,井陉县衙便被设在天威古城中,古城建于唐代,此地旧称天长军,经五代至宋代,方改名天威军,数百年间古城屹立不倒,始终是扼守太行东西的重要要塞。
赵峥被人带进县衙,一路走入内衙花厅,这还是他第一次亲身来到政府机关,要面见正经朝廷官员,心中不免有些紧张,又有些好奇与兴奋。只见厅中主位上坐着一位官人,年约六旬,须花白,但雄姿伟略,顾盼生威,一身便服,却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为他引路之人亲身告知这便是种师闵种相公。
赵峥不过是一介草民,自是大礼相见。种师闵见到赵峥泰然受礼,伸手虚托,严肃威严的脸上竟挂上了难得的笑容,说道:“不必多礼。”
赵峥依言站起身,垂手立在种师闵面前,两眼往种师闵脸上看,只见老将军也正上下打量自己,对赵峥的直视全不在意,俄顷,老将军点头道:“今日听马子充夸你足智多谋,是个难得的英雄好汉,今日一见,果然不凡,自古英雄出少年,此言非虚啊,来来来,坐下说话。”种师闵笑着,指指下手的椅子,示意赵峥坐下说话。
赵峥拱手谢坐,说道:“小人一介草民,马廉访不耻下交,与小人甚为投机,相公大名更是如雷贯耳,种家世代忠良,乃世人敬仰的将门,今日有幸见到相公,小子当真不胜荣幸!”赵峥虽说讲得多少有些恭维,但却也是他的心里话,老种、小种世人皆知,便是今日见着他们的亲弟,赵峥依旧有种追星的感觉。
种师闵也不隐瞒,告诉他自己与马扩的父亲马政少年时便相识,二人同是西军袍泽又乃莫逆之交,马扩更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便如亲生子侄一般,乃西军年轻一代之俊秀。又赞赵峥足额押来钱粮,做事有始有终,实属难得。讲起钱粮被劫,剿灭邱家庄的事,显然马扩在这位老将军面前无所隐瞒,把如何定计逼反邱进,又如何剿灭都说了,只是唯恐节外生枝,隐去了邱进被桃花寨擒获私刑处置了一事,仍按邱进亡命在逃来说,老将军虽生得严肃,与赵峥说起话来却没什么架子,二人有问有答,说到精彩处,种师闵不时点头称赞。
又说起赵峥在钱家洞的经历,赵峥把自己如何建公社,开工厂的种种也向老将军说了,种师闵听说赵峥善制铁器,顿时来了精神,连忙问他是否精通盔甲制造。这赵峥肯定是不承认的,私造铠甲,在哪个朝代都是死罪,只问老将军为何问这。
种师闵才面带失望之色地说明,原来尽管种家忠心为国,但当今官家深自忌惮种家在西军中的影响力,一意分化西军,更不愿西军一兵一卒留在河北重地,种师闵之所以能够留在河北把守井陉之一战略要地也是通过老种相公的一系列斡旋与交换,其意也非为一己之私,而是为北方防线的考虑,驻守在此的虽是禁军,却非西军旧部,也正因种师闵在此,掌管宣抚司的童贯和远在汴京的二衙也在兵员、粮饷上时常刁难,像赵峥这次运来足额钱粮都属罕见,更别提军器装备,是以老将军听说赵峥家有铁工场,会问是否可以为他军中打造盔甲,赵峥听明白之后,心中不禁叹息,难怪金人打来,这个看似强大的王朝就会迅速崩溃,国防大计却被朝廷视作儿戏,只盼军中无人,只知自己龙椅稳坐,却全然不顾国家安危,同时有对种老将军和种家将的忠义之心和战略眼光深感敬佩,赵峥便说若是得到许可,打造铠甲倒是可行,并且成本、工期比之朝廷官方的工坊要少得多,种师闵听了高兴得直捋胡子,问起详情,赵峥按现在给刘思贤的盔甲报价和工期说了,老将军更是喜出望外,二人约定以半月为限,打造一套赵峥所说的铠甲样品来看,为此赵峥还得到了一块天威军的军需腰牌。
谈了大半天,中午种师闵留赵峥用了饭,赵峥自是连声感谢,亲兵布好酒菜,赵峥见这手堂堂军使大人,所食不过是寻常饭菜,酒也是寻常浊酒,赵峥不知他是平日习惯,还是在自己面前有意做作,但见老将军神色不似自然,不似做伪,心里更是暗自佩服。
席间老将军又谈及军务,专问了赵峥对金国的看法,说道:“子充常与老夫言道,金人狼子野心,虽与我朝立有盟约,却早晚回来入寇,你俩交好,不知他可曾与你说过?”
赵峥点头称是,不知这老将军为何跟自己一个小民说这个,就听他又问:“那你怎么看?听说你多与新附辽人往来,想必对此也有自己的看法吧。”
赵峥以为是老将军有心考校自己,闻言壮起胆子,说道:“将军,此等军国大事,小子不敢妄言,若只是闲言,我只能说小子认为马廉访是很有远见的,金人必定南侵。”
“哦?说说为何?此间只有你我,就当市井喝酒闲话,你不用有所顾及。”种师闵微笑着似乎他也认同,鼓励道。
赵峥看着种师闵,一时不知他用意,索性也就不多想,说道:“伐辽之战,我军被惨辽打得一败涂地,还要金人帮咱们打下燕京,朝廷不思勤修武备,却重用降将外人,金人自能知我虚实,是想金人眼下辽地未定,辽国皇帝依然健在,小小女真一族,这般鲸吞辽国,一时间腾不出手来罢了,但有朝一日,一旦他们抓住辽国皇帝,定会认为灭辽成功,此时定会有人想起我们大宋,我们连惨辽都打不过,又拼什么能挡住金国铁骑呢?南侵之心定然有之。”
种师闵听得连连点头,赵峥所言倒是与他和马扩的想法如出一辙,又笑着问道:“那你看金人何时会来南侵?”
赵峥不知他在说笑,神色肃穆,沉声道:“正如小人前面所说,何时金人擒住辽国皇帝,何时便会对我大宋动手。”
“哦?”种师闵吃了一惊,他虽和马扩多次探讨,也判定金人定会南下攻宋,可那至少也得在彻底吞并辽国之后,再等上三五年,却没想这后生竟会说金人那么快就会动手,遂问道:“辽国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曼说金人要想彻底清缴辽国残余势力,擒获辽帝,少不得还要几年时间,便是之后,连年用兵,其军力、补给也定然有所消耗,要发动大军连续用兵南侵,却又凭了什么?如何便能转手就来攻我?”
“将军,若金人不派大军,仅出万余人马来南侵呢?难道金人就凑不出个一二万人吗?”赵峥反问道。
“哈哈哈,那是定然可以,但是这几万人就要南侵,怕是连燕山常胜军那关都过不去,这点人马却是够不成什么威胁。”老将军被赵峥的话逗笑了,不想这马扩口中的俊才竟说出如此话来,心中不免失望。
赵峥却不为所动,淡淡道:“将军,若是郭药师降金了却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