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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啊,鬼天气,桃花都快开了,夜里还是这么冷!守在城外的兵卒大部分挤在墙边的柴堆里(白天抱走,晚上抱过来,大官看不见,百夫长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值守的四名兵卒一边搓手跺脚,一边咒骂着该死的老天爷!
远处传来异响,四个人赶紧捡起地上的长枪:“站住,干什么的!”正在打盹的兵卒们也纷纷站起身来。“兵爷,逃兵灾的。”跑过来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一个劲地朝兵卒们鞠躬。
“哦,你以前做什么营生的?你们多少人?”
“我吗?小人叫碾子,打铁的”这句是实话,这货就是军器监的铁匠师傅。“多少人我也不知道,不是一个县的,瞅着人不少,大概几百口子吧!”
“宵禁,城门不开,你们去那边等卯时初刻开城门再说吧!”
“兵爷冷啊,能不能通融一下”
“滚”
熙熙攘攘的人流像是浑浊的水在滚动,这些灾民嘟囔着咒骂着,但老天爷什么时候顾忌过凡人的想法,只能找来茅草,卸下独轮车上的被褥,三三两两聚拢在一起沉沉睡去。守城的兵卒仔细观察了一会,没什么异样,就是一群逃难的灾民。唉,他其实也愿意开一下城门,放这些苦命人进城,毕竟自己祖上三辈都是苦命人,但是自己放他们进去,明天自己的人头就没了呀!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来到了丑时。城外灾民中突然吵了起来,几个兵卒不耐烦地走了过去,他妈的不睡觉折腾什么。原来一个汉子指着另外一个人说,那货偷看他妻子解手,那汉子大怒,两个人撕扯在一起,本来就冻得睡不着的灾民顿时鼓噪起来。城头上的兵卒被吵醒,明白缘由后在上面起哄,说他作证,那个汉子是个色狼,偷看女人解手,哎呀,月光下白花花的一朵云啊。这下子更乱了,各自的亲友也加入进来,扭打成一团,呼喝声、叱骂声、女人尖利的哭叫声响成一片,想睡觉?谁也别睡了。
月光也无法覆盖的角落里,那些灾民悄悄从车上抽出了比月光还白的环首刀和斧锤,悄悄围了上去“杀啊”那个瘦猴一声大吼,斧锤举起一下子砍进了一个兵卒的面部,那个兵卒来不及发出参加,双眼渐渐被血液淹没,陷入了永恒的黑暗。
杀啊,转眼之间,守在城外兵卒就被杀死了一大半,他们在这个世界的最后时刻,还在想,这些看起来摇摇欲坠的灾民,怎么突然鬼魅般迅猛!
城里的乞力扎和乌蒙几乎同时开始了行动,掏出怀里的短刀,冲向离自己最近的兵卒,惨叫声不断响起,不知所措的灾民在内城里恐惧地大喊大叫。城头上的兵卒拿起弓箭,开始无差别射击。乞力扎疯狂地大喊:“杀向城门,把门打开啊!”城门位置是重点区域,梁军怎么会松懈,落在那里的箭矢就没有停止过。
“死的人已经死了,活的人还得活下去,所有人听令,每个人找个尸体背着,冲啊!”
歇斯底里的乞力扎很快攻破了城门,但把着门口,只许进不许出,那些试图躲避箭矢,逃出城外的难民,被乞力扎又顶了回来。
“顶死内城门,放箭,射死他们!”城头的守将大声下令,同时,敌袭的钟声也急促地响了起来。所有人缩在墙边,把自己埋在尸体的下面,大声哭喊着,以此抵御心中巨大的恐惧和不间断的羽箭。
城外的马蹄声转瞬即至,钩索甩上城头,纷纷向上攀登。“齐军搜集弓箭,掩护,掩护!”乌蒙的声音立即引来了箭矢,旁边几个宫女赶紧举着被褥冲上前去。
攀登的齐军不断有人被箭矢射中或者绳索被砍断,重重地跌落在地。“别躲了,攻不进内城都是死路一条,拼啦,往上冲!”而此时,手臂酸疼的梁军的羽箭渐渐稀疏,越来越多的齐军登上了城头,开始奋力冲杀!
暗夜里的遭遇战,有准备的一方,总会占一点便宜,人越多,这个便宜就越大,一直大到足以决定一场战斗胜败的程度。
听到警钟声,萧纶赶紧爬起来召集众将,派出援军,等羊鸦仁赶到北门附近的时候,齐军的骑兵呜呜吹着号角,已经在四处放火了。羊鸦仁一眼就看穿了齐军的主力并没有进城,奈何奔逃的民众数以万计,像泥石流一样汹涌而来,强行前进,队伍肯定会被冲散,救援不成反而搭进去这些兵卒。
羊鸦仁叹了口气,拨转马头回到王府,护着邵陵王萧纶向南门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