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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三十九爷就拿着东西来了，一盏煤油灯，一个铁盒，还有一瓶药酒。他让年少把衣服脱了，去床上躺着。
年受费了好大的劲，才强撑着站了起来。拖着一条腿，想跳都没有力气。
三十九爷看到他的样子，立刻过去扶他说：“杀人不过头点地，怎么打得这么狠，他还真下得了手。”
年少说：“不怪九叔，都是我自作自受。”
三十九爷说：“你倒是看得开。”
年少感觉好累，话都不想说了，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衣服脱掉，整个全身上下都是淤青红紫，看着触目惊心。
三十九爷这把年纪的人，也是看过许多生死的，看到年少的伤，他都头皮发麻。
三十九爷唠叨说：“这也太狠了，你还真能忍，你都不疼的吗？”
年少说：“如果喊疼有用的话，好多年前我就喊了，也不是没喊过，没有用的，白费力气而已。”
三十九爷说：“你忍着点，我保你三天就能退青。我的手伺候过许多尸体和骨骸，你不会介意吧？”
年少说：“如果摸一下就能死，那我还得感谢你呢。”
三十九爷“呸”了几声说：“说什么胡话呢，多大点事，淡定挺住了，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可别就此消沉下去——都说千棺从门出，其家好兴旺。子在父先死，孙在祖乃亡——白发人送黑发人可不是什么好事。我想过要给许多人殓葬，却从来没想过要给你——你可不能凑这个热闹。”
年少苦笑说：“我就随口这么一说，你还真想把我送走？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干呢。”
三十九爷说：“这才像话，年轻人哪有不犯错的，那还能是年轻人吗？知道错就行了，改不改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差不多就行了，也别太为难自己，须知道很多东西是不能强求的。”
三十九爷说着，已经拿出玻璃碎碴子扎破了年少那些淤青的地方。扎好一小片，点起了药酒帮他揉，揉完了又才重新扎一片。三十九爷突然表达了自己蓄谋已久的想法。
现在大家都在传，年少是三合村的首富。他也知道年少不在乎他那点手艺，反正他就当许愿了。希望年少能心生怜悯可怜他，或者突然脑抽答应了他这个无理要求。
无论结果如何，他终于是鼓起勇气跟年少说了这个事。年少不答应也正常，遗憾是谈不上了，他也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魅力，或者足够诱惑年少答应的东西，他一直觉得应该是五五之数。
年少却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说：“生死是不用排队的，我之前不知天高地厚，沾染了许多不应该沾染的因果。假如我走在你后面，你说的这些，我全部都答应你。不过咱们可不是交易，就当相互挠背吧。你那些手艺可以不教我，我现在就当你帮我入殓了，算我欠你人情，将来我也礼尚往来，全部还给你，咱们就两清了。”
三十九爷说：“你可别胡说八道。我见过许多面相，你这不能是短命的样子。我知道你瞧不上我这点手艺，我只是觉得带到棺材里有点可惜，不拿它挣钱也没关系的，可以防身嘛。我可当真了，你别后悔。”
年少说：“多大点事，就算你不说，只要我还能动，到时如果真的没有人管，我也会管。我就是学这个的，咱们还是同一个村，我不管，祖师爷也不能饶过我，你放心好了。”
三十九爷心里已经乐开了花，说：“念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我就说嘛，你们这一辈，咱们村没有一个谁能比得上你，做人做事都有样。”
年少说：“你也不用净捡好听的说。谁不知道，我现在已经恶名昭著，你别是在讽刺我？”
三十九爷说：“怎么能是讽刺？大丈夫不拘小节，但求无愧于心。说到底，这事能怪你吗？都说那丫头不知廉耻，我倒不觉得，我觉得她比她老子还明事理得多。不说这些糟心的事情，你喜欢吃什么菜？等你好了，我请你喝酒，你可别嫌弃。”
年少说：“不用，等我能活动开了，我请你喝。”
三十九爷说：“行，喝完了你的，我也礼尚往来，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正聊着呢，小四拿着正红花油来了。三人相视一笑，不过年少的却是苦笑。
小四说：“我还是来晚了。对不起，二哥，是我害你受苦了。我说怎么床上多了一个红包，原来这里边有事。那晚我看你喝这么醉，我以为没事的，没想到结果还是害了你，实在对不住。”
年少说：“对不住有什么用？你的野心也太大了，可把老子害惨了。罪魁祸首就是你，别整没用的，赶紧给人赔钱。”
小四愣住了，好一会才说：“啊，这是赔钱能解决的吗？那得赔多少钱？”
年少白他一眼说：“你是傻子吗？你还当真了。要是赔钱能解决，还能轮得到你？我真没怪谁，我不会像别人那样，拉不出屎来怪地太硬。都是我自己造的孽，我命该如此——反正没你们什么事，你们不要趟这浑水。我这也用不着你，没事赶紧回去吧。我现在名声不好，别一会连累到你。咱们也应该避嫌，别一会让人误会我们是故意合谋害人家的。”
小四说：“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帮了我这么多，我现在一点忙都帮不上，我还怕这个，那我还是人吗？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谁爱说什么就说好了。整个村子谁不知道你跟青春是一对，要设计也是设计青春，哪能轮得到七妹？”
年少说：“你闭嘴！不要胡说八道。怀的什么心思？你还是不要给我招黑了。”
小四尴尬地笑笑说：“我就说那意思，我也没真这么想。”
闲扯了一会儿，年少不知道是太累还是睡着了。二伯也来了。小四看到二伯来了，猜想他应该有话要跟年少说，于是就回去了。
二伯看到年少浑身青紫，躺在那里不动，想说什么又没说。叹了口气，示意三十九爷继续忙他的，他就先回去了。
屋里只剩下爷孙两人。三十九爷揉好伤后，点起火酒，让年少起来喝掉。年少已经躺迷糊了，睁眼看到那冒着十几厘米火焰的药酒，一脸懵逼地看着三十九爷。
别看他平时这个不服，那个不忿，老是吹嘘自己能抱起碾砣。面对这个火酒，他真有些不敢下口。
三十九爷说：“干什么呢，赶紧的，一会都烧完了。一口喝下去，一会身上就不疼了。”
这个应该是有许多人喝过的，既然大家都没有事，年少觉得自己应该也是不会有事的。闭着眼睛，硬着头皮一口把火酒喝了下去。
三十九爷笑了，说：“没想到你还怕这个，连鬼你都不怕，你怕这个干嘛？”
年少打起趣来说：“我怕把肚子里的沼气点爆了，我还没有活够呢。”
三十九爷说：“你可真能想。行吧，你好好休息，等明天我再来给你揉一次，应该就没事了。”
年少说：“辛苦你了，抽屉里有一些钱，多少你自己拿。”
三十九爷说：“咱们还谈这个干什么。不瞒你说，其实我有——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禁忌，人不能说自己有钱。如果说了，老天爷就会当真，就会帮你把钱花掉，到最后你会连一分钱都不剩。”
年少说：“别搞封建迷信这一套。一码归一码，真的，多少你拿一点。”
三十九爷说：“医不叩门，我自己都来了，咱们还客气个啥？我等你请我喝酒，真的，你躺着别动，我先回去了。”
三十九爷的手法太厉害了，年少一阵舒爽，眼皮又打起架来，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身上一阵寒意，然后他就醒了，醒来发现原来是剑仆在做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