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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初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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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各部落酋长云集鹿野,举行了第一次部落联盟会议,确立了部落联盟。部落联盟虽然只是一个松散的组织,但也颇有一点后世的中央与地方关系的味道。联盟确立了协调各部落关系的宗旨,主要是处理各部落疆土(包括土地、山林、河道,等等)方面的纠纷,设立了常设办事机构,主要是盟主大长下面的大正、军正和书正,本来还要设立联盟一级的水正、火正、时正、工正和巫正的,后来由于各部落意见分歧,就搁下了,仍由各部落自己各管各的。

对于军正,本来也众说纷纭,后来便只设名称,军务则仍各干各的。联盟还议定了临时宫墟,那就是大正炎帝爷所在的有熊。正是在那次部落联盟会议上,轩辕黄帝被推举为部落联盟的盟主,也就是联盟大酋长,简称“大长”。又由大长提名,各部落酋长附议赞同,确定了炎帝神农为联盟大理正,简称“大正”。此外还确定了少昊为军正,又称“利侯”仓颉为书正,等等。

成立部落联盟是一件大事,也是一件喜庆事情,要上告天地神祗,下布人间黎民。于是那次部落联盟会议之后,接着就由新推选的大长率领各部落酋长,到泰山封禅,祭拜皇天厚土。泰山为五岳之首,因位居东方,又称东岳。东方为日出日升之地,象征着生命启始和蒸蒸日上,历为神圣之主所看重,所崇拜。轩辕大长之前,听说已有无怀氏,伏羲氏在此封禅,神农炎帝也曾来这里参拜过天地。如今轩辕黄帝被推举为部落联盟大酋长,圣明之时,太平岁月,更不能少此盛举。

泰山在少昊宫墟北边百里之遥,属穷桑部落少昊所辖。又因山势奇伟,风光壮丽,早为各部落酋长所倾慕,这次泰山封禅,正是少昊首先提议,各部落酋长一致赞同的。所以议定之后,少昊不得不先行一步,回自己部落张罗准备去了。而大队人马现在才开始动身。

那是一个春末夏初时节,天气晴好,不冷不热。轩辕大长率领一行人众,浩浩荡荡向泰山进发,队伍甚是壮观,车马仪仗竟长达一里多路。走在最前面的是几匹身裹羽饰的骏马,骑在马上的骑手也打扮得怪模怪样,鹤形,人面,白嘴,青身,红斑,他们说这是颇有点名堂的“毕方鸟”,可以祛恶避邪,走在“毕方”鸟队后面的是一匹彩衣大象挽驾的宝车,所谓宝车就是车上饰有伞盖的车子。

彩衣大象迈着蹒跚的步子,慢慢腾腾,一步一个脚印,竟被前边的“毕方”鸟队甩得老远。“毕方”鸟队的骑手们回头看了一眼,连忙勒紧马缰,口里吆喝着,“不慌,不慌!”坐在宝车里的轩辕黄帝和夫人螺祖听见了。螺祖说,“都说毕方鸟叫声如何神奇,却原来是‘不慌,不慌’啊!”轩辕笑笑说,“可不是吗?这是大巫师他们的花样!”

轩辕和螺祖从宝车里探出头,不时地向路两旁观看。那丘岗上如同白云一般的梨花,红艳如霞的桃花,粉白微红的杏花,绿中带黄的枣花,杂相错落,忽隐忽现,有的刚刚绽蕊初放,有的已经开始凋谢脱落。花蕊开放象征着生命与活力,而花瓣凋谢则蕴含着它们将转化为果实。不论花开花落,都是令人高兴的事,轩辕和螺祖的眼角里,眉梢上,嘴唇边漾着笑,欢愉而欣喜。

有时他们看累了,将身子依靠在宝车的后座上,想闭一会儿眼睛,却又被前面的大象屁股所吸引。螺祖觉得大象真不愧是大象,连屁股也那么高不可攀,那么令人望而生畏。她过去听说这一带地方也曾生长着大象,但不知为啥这几年竟一个也看不见了,是气候变冷的缘故还是林木变少的缘故?她弄不明白,问轩辕。轩辕告诉她,气候变冷和林木变少是一回事,现在苗蛮部落气候炎热,森林茂密,仍然生长着大象,这匹挽车的大象就是苗蛮酋长参加部落联盟会议带来的,现在送给部落联盟了。

螺祖觉得轩辕的话有道理,想了想,又说,“这么说起来,咱们宫舍里的那些象牙饰物也是从苗蛮那边换来的?”轩辕知道夫人的话里有话,不回答,也不挑破,只笑了笑。轩辕两眼看着大象扭动的屁股和甩动的尾巴,觉得大象屁股很富态,只是尾巴太短,太丑陋。

“轩辕,你看后面多热闹!”螺祖像孩子似的兴奋道,轩辕有些不耐烦,看了螺祖一眼。螺祖是轩辕的结发之妻,又因有功于蚕桑丝纺,所以大家都尊她为“螺祖”。就在如今泰山封禅的路上,她也没有忘记手里捻丝捻线的铎螺。她两眼看这看那,手里不停地转着铎螺,螺祖过去年轻时也曾漂亮过,如今却失去了风采。这次部落联盟会议,轩辕本不想带她出来的,可螺祖非要跟出来不可,来就来了吧,还老是问这问那,让人没有一刻安宁。对于轩辕内心深处的隐秘,螺祖并不清楚,也不去管,她仍然看她的,问她的,说她的。看完了前面,又扭动身子看后面,宝车后面的六条龙饰仪仗一会儿飞腾上天,一会儿俯冲入地,真是神奇而又有趣!螺祖非常想看六龙飞舞,也确实已经看了一会儿,但因扭转身子太久了,不免有点腰酸脖子疼,于是又问了一句,“咋不把‘六龙飞舞’调到前面来呢?”

轩辕怔了怔,从闭目养神中清醒过来,连说,“原说要让他们走到最前面的,后来给换到后面去了……”

“这给谁看?这叫啥仪仗?还是前面看得清。”

“你想吃土?没看见后面灰土狼烟吗?”

螺祖一下子明白了。原来这春天的风土太大,人众车马走过之后,灰土扬起的烟尘犹如一条腾空而起的黄龙,呛得人喘不了气,睁不开眼,所以他们不得不把六龙仪仗临时改到宝车后面去了,但这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队伍吃土的弊病。在六龙仪仗的后面,黄土照样卷落在各部落酋长的车上、马上、头上、脸上。他们一边拍打衣袖,一边缩紧脖颈,结果还是不行,于是干脆闭上眼,耷拉着脑袋,躲在车厢旮旯里,任灰土飘落,他们既不能东张西望,也不愿左顾右盼,“这熊风沙,净让我喝风吃土!”他们早在肚子里骂开了。

大队人马进入少昊部落的冠氏地面,道路一下子平坦舒展多了,也不起灰土烟尘了。人们从风沙烟尘和颠簸摇晃中乍一来到清爽洁净的路面上,顿时觉得如同换了一个天地,都夸赞少昊会办事,能把自己部落治理得这么好,实在不易。

车马人众到了沙北,前面出现两条叉道,一条南去沙鹿,一条东去莘墟去沙鹿的土路状貌依旧,而通莘墟的土路却焕然一新。车夫驭手们问行人去泰山走哪条路?行人说从这里一直往东,往北一拐就到了。

正说着,少昊带着一干迎驾人马到了,离老远,就跳下马,兴奋地叫起来,“哟嗬,我刚撒完黄土,你们就到了!”

轩辕和众酋长也很兴奋,轩辕跳下宝车,亲切地骂道,“好小子,这么两三天的时间,就把这么长的路整治一新,你还真行!”

少昊有点不好意思,眼睛看着别处,说,“行啥,还不是下面有几个肯卖命的小子吗?他们一听说大长爷要来泰山封禅,都喜得屁颠屁颠的,巴不得为大长爷效劳!这不,从冠氏到泰山三四百里地,两天就垫了一遍黄土,还撒了一遍水。你看,他们来了!”少昊手指东边来人说。

“给大长爷开路,嘿嘿!”来人中有个壮士主动跟轩辕搭话,只见他浑身上下披着虎皮衣裙,手里拿着虎头帽子,头上冒着汗气。轩辕感到很惊奇。不是惊奇那人的装束穿戴,而是惊奇那人的胆量。

在其它部落里,一般氏族人员别说见了部落联盟大长和部落酋长了,就是见了本部落的这正那正也是躲得远远的,这一位倒好,竟主动上来搭话了。再看那人身后,簇簇拥拥还有一大帮人,他们的装束穿戴也都跟那人差不多,不过花样各异罢了,有狮,有豹,有熊,有罴,有豺,有狼。他们一个个盯着轩辕的宝车、大象、仪仗,摸摸这,又摸摸那,指指戳戳,咧着嘴傻笑。

“好,好,累着你们了!”轩辕称赞说。

他们光顾着看大象,用手摸大象的腿、牙、肚皮,说这说那,“好家伙,这腿跟柱子似的,牙比我的身子还长……”他们互相说笑着,对于轩辕大长的问话并不在意。倒是刚才主动跟轩辕搭话的那个虎头壮士听见了,连忙回答大长,“不累,不累,大长爷一路颠簸才累!”说罢连忙转身招呼那些看大象的青年人,一起向“毕方”鸟队前边开路去了……

“好小伙子。”轩辕有点喜欢那个壮士了。-他问少昊,“这小伙子叫啥名字?”

“别人都叫他‘蚩尤’。”少昊回答说。

“蚩尤?噢,噢。咋叫这么个名字?”轩辕咀嚼着这个陌生而又别扭的名字。

“听说是他小时候老族母给起的。叫惯了。”少昊回答。又问轩辕爷是先在这里歇息一阵,还是继续赶路?轩辕看了看这里前不着墟,后不着舍,告诉少昊还是接着赶路。于是少昊连忙跑到队伍前头,向蚩尤发话。

蚩尤也便高叫一声,“弟兄们,舞起来!”接着便戴上虎头帽子,带领他的狮豹熊罴一起舞动起来。

一看路旁还站着两拨人,蚩尤又招呼说,“风伯,雨师你们也干起来!”听见蚩尤叫喊,那两个叫“风伯”和“雨师”的人,一个率队清扫路面,一个领人洒淋净水,也忙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