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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黄昏一战,蚩尤部众跟轩辕部众拼杀激烈,迫使轩辕欲战不胜,欲退不能,临近天黑时分,蚩尤却主动休战了,并于夜间退走南去了。这一举动甚使轩辕不解。
原来昨天早晨,蚩尤率众离开鹿原,他前脚走,始均的部众就到了。始均的队伍一到,就将蚩尤留下来准备运送财货俘人的十几辆战车和百十名兵士包围起来,几乎未动一戈一矛,蚩尤的那些车马兵丁就被全部俘获了。晌午时分,有一个蚩尤兵士趁始均部伍吃饭时不注意逃跑了。那人偷了一匹马,骑在马上,紧赶慢赶,直到夜幕降临的时候才将这个消息送到蚩尤那里。蚩尤一听怎能不急?于是决定收兵休战,回师南去,扫清后路。
五更前后,蚩尤从睡梦中醒来,看看天色昏暗,好像离天亮还得一会儿。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觉得空气很潮湿,他判定将要开始的一天必定是雾天和阴天,而现在的时辰也一定不早了!几年来的练兵操武,东奔西跑,晚睡早起,在他心里形成了一个精确无误的时间刻度,使他能够准确地判定时辰。他从车厢里一骨碌爬起来,跳下车,看也不看地上有没有人就撒尿……
“他娘的,怎下雨了?”睡在车旁的兵士骂道。
蚩尤低头一看,那泡尿正撒在一个兵士的头脸旁边,不觉笑着说道,“天亮了,起来吧!”
天色很暗,雾气很重。
雾气从大陆泽上空向四外漫延。一开始,大雾如同浮云,只在泽面和苇丛间飘动,后来干脆冲出芦荡和圩堤,向沙洼、沙原、沙岗和沟壑扩散,不久就笼罩了大陆泽的四野八荒。
“奶奶的!”蚩尤兴奋地暗暗叫好。好像那大雾不是在大陆泽上升腾,而是在他心里滚动,好像那大雾不是无色无味的水汽,而是充满女人甜情蜜意的宫舍纱帐。大雾隐没了他的战车兵马,吞噬了昨天晚上送来的那个恼人消息,也给他带来了新的灵感和启示。他想趁着大雾的遮挡,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自己的车马兵丁一下子撤走,赶快到鹿原墟去救回那里的兵马财货,但又觉得这样太便宜了轩辕,干什么要偷偷摸摸溜走呢?不行,撤退也要捞一把!当然他所想的“捞一把”并不是去偷营,而是把撤退当作钓饵,钩住轩辕,然后在大陆泽……
这个想法一经出现,蚩尤心里就憋不住一阵狂跳。他催命荸荠将风伯、雨师等人找来,将自己的想法跟他们嘀咕了一遍,他们也都表示赞同,说这法儿不亏本,兴许还能捞点便宜。于是,趁着大雾弥漫,天色未明,他们就沿着泽圩大堤向南进发了。在最后撤离警哨的时候,他们还故意弄出动静,好让敌哨知道,去向轩辕报说……
轩辕爷得知后,迅速召集自己的部众赶到泽圩大堤。但是泽圩大堤上除了留下一滩滩便溺和一堆堆烂柴碎草之外,竟什么也没有了!
“前有车,后有辙。我就不信那一套!”应龙很不服气。他从地上深深浅浅的车辙和大大小小的蹄印上作出判断,“没错,他们是向南去了,战车在后,兵马在前。”
对于应龙的判断,众人并无异议。现在重要的是立即追杀还是等大雾消散之后再说?陆吾主张等雾散天晴以后再追杀,禺虢是急脾气,主张现在就跟过去,杀他们一个猝不及防!应龙也主张立即追杀,别让蚩尤跑远了,又说趁大雾弥漫,好下手!
轩辕沉吟片刻,说,“大雾弥漫,也好也不好。设若中了蚩尤的埋伏,就麻烦了,大堤上连个退路都没有,怎么办?”
应龙想也不想,又说,“咱也能设伏!”
“这倒奇了!”陆吾不解,“他们在前,咱们在后,咱咋设伏?”众人也都笑了。对于应龙随意性的想法和说法,都觉得可笑可乐。
“这,你们就差了。他们在前,咱们在后,这话不假。可你们没想想,他们前面还有咱们的始均和白马,咱就不能派人跟始均白马他们联络,让他们马上北进截杀蚩尤吗?他们在那边截杀,咱们在这边追杀,两边来它一个……”应龙一边说,一边做了个两臂搂抱、两手卡脖子的动作。
众人一下子都愣了,觉得应龙确实不愧是一个随机应变的家伙,没想到还有这一手!轩辕爷和陆吾也有点被说动了,但还有点不放心。
陆吾说,“这方圆百十里,地面这么大,雀飞满天,伸手抓雀,能抓到吗?再说设伏也总得事先看好地点……”
应龙笑道,“打仗的事,谁也不能事先把什么都想得好好的,战机瞬息万变,打仗就在于随机应变。你想蹲在地上等雀儿飞来,自然是啥也抓不到,若是一边设网,一边追赶,那雀儿就懵头转向落网了。现在就看你是以不变应万变,还是以万变应时变!”
“好一条应龙!应龙应龙,应变之龙!”轩辕终于被应龙说服了。他直起身子,伸了伸腰,然后翻身跳下战车,让令兵卫士郁垒传颛顼等随军巫师前来问卜吉凶。
不一会,三四个兵士簇拥着颛顼等人出现在浓重的雾气后面,一边跌跌撞撞跑动,一边惊惊恐恐喊叫,“大长爷,大长爷,刚才他们几个人捡到两块甲片,怕是蚩尤退走时留下的,真是见了鬼啦!”说着,几个人到了跟前。
轩辕大长接过甲片,看了看,是两块烧有孔洞和裂缝的龟甲。对于甲片上的学问,轩辕爷并不十分精通,但因平日跟神巫们多有接触,倒也知道一个大概。从甲片上的烧孔和裂痕看,卜像平平,但从甲片上刻划的文字来看,又觉得不妙。对于东方穷桑部落的文字书契,他有些拿不准,于是他让颛顼讲给他听。颛顼在穷桑部落生活多年,认得他们的书契文字。颛顼拿起一片,说这片的文字是“雾虫隐而不现”,接又着思忖地指着轩辕爷手里的另一片,说那片的文字是“云遮皇天厚土”。轩辕一听,吓坏了,却又觉得甲片上的话有道理。他将两片龟甲拿在手里,翻过来调过去地辨认,琢磨,想从文字上找出破绽,否定颛顼刚才的解说。但是他失败了。
甲片上的卜相跟眼前的事情是那样吻合,谁能否认呢?谁又能不信呢?“雾”,眼下确有大雾“虫隐而不现”,大雾之中万物均隐而不见,虫自然也隐而不见,“云”,云与雾相连通,有雾必然有云,“遮皇天厚土”,云雾大了,遮盖一切,皇天厚土自不在话下。费解的是,这甲片上的“虫”是什么?“皇天厚土”又是什么?蚩尤的“蚩”字,看起来这个“虫”字应在蚩尤身上了,那么“皇天厚土”呢?似乎也很清楚,轩辕爷在泰山封禅时多次使用过这几个字,也被巫师们经常称呼过“天”呀“地”的。轩辕想到这里,愈加惶恐起来。
他向颛顼看了一眼,从颛顼的眼神里他看到的也是恐惧和惊慌。他知道颛顼深通卜相,是几个部落中最有声望和名气的“天地通”,如果是吉是利,颛顼早就主动出来阐释卜相了,可他现在没有阐释,不仅没有,而且还躲着自己。轩辕的心一下子凉透了!
“你也解说解说!”众人催促颛顼
颛顼见躲不过,只得将过去说过多遍的“五行”转应的话再搬出来,“有一点我也弄不明白,爷是土德,属黄,尊为‘皇天厚土’,这没说的。可蚩尤原在东方,木德,属青;从少昊大父佐军,应为金德,属白;败炎帝爷之后,袭其名号,又为火德,属红;三德三属,均与水德无干,无水又怎么能作大雾,作风云呢?非云非雾又怎么能遮皇天厚土呢?”
“木、金、火咋能作云雾呢?怕是故弄玄虚吓唬咱们!”众人也跟着说。
“可不敢这么说!”颛顼等巫师们脸色土黄,连忙劝止说,“这能是闹着玩儿的?”
“咋不敢这么说?不是闹着玩的也差不多。哼,蚩尤老小子能作大雾,我还能作大雨哩!信他那一套!”应龙将胳膊一挥,冷冷笑道。弄得几个随军巫师满脸通红。
禺虢也说,“就是,就是。不比雨水云雾还好,要比这个,咱们应龙这条蛟龙,还有我这个海神,稍微绞点水就够他们喝的啦!别扯这些了,还是进军追杀吧!”
轩辕爷半信半疑,不敢轻易定夺。他转向几个随军巫师说,“还是先问卜神明再说吧。”
巫师们连忙从随身携带的皮囊里取出龟片、火刀、火石、火媒子、燃杆儿等一应物件。一个巫师打着了火,将火媒子点燃,接上燃杆,依次在龟片上点烧火孔。不一会儿,龟片上便绽出裂痕和纹路。巫师们根据裂痕的纹路走向,一面解说神明的旨意,一面用石锥刻划出文字。
第一片出来了。巫师说,“雾在泽边,主凶。”
轩辕爷听罢,脸色立时变得蜡黄,连说,“算了,我看就别追杀了,他们不惹咱,咱们也别惹他了,两不相扰,算了吧!”
应龙满脸怒容,却又不敢发作,只好向巫师发脾气,“白把几位神哥儿带来了,不行,给我再烧一片看看。”应龙不依不饶。
巫师们虽不高兴,却又碍于面子,只得又烧起第二片。
第二片是地广宜迥,无吉无凶。
见此,轩辕脸上才稍稍现出一丝笑意,连说,“机有转哩!”
应龙仍不满足,又催促巫师说,“这才有点意思,来,再烧一片,兴许还要大吉大利!”巫师们看看轩辕爷,轩辕爷虽对应龙的做法有点鄙视,却也并不反对。看见大长爷在那里颔首微笑,巫师们连忙烧起第三片。
第三片是飞龙在天,大吉大利。
“好,好,神明睁眼了!神明施惠于咱们,看来这一仗咱们能取胜。”应龙兴奋地跳起来,连连在巫师的肩头上打了几拳,说,“神仙,神仙,冲这一片,我也得给你磕头!”
三占之中,一凶一平一吉,似无可无不可。根据“三占从二”的规矩,好像难下决断,但将三占联系起来看却是由凶到吉,先凶后吉,正可谓“不入湖泽,怎得河珠,要得河珠,必入迷津”了。
一阵微风吹过,雾气稍减,于是他们决定立即派人催令始均、白马尽快组织人马设伏截杀蚩尤的前锋,而他们自己这边也将在吃饱喝足之后追杀蚩尤的后队。一个围追堵截的计划就这样一厢情愿地产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