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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壁山之战后,曹昂一路挺进到鄂县,沿途荆州官吏无不望风而降。而黄祖本人则率领残兵退守夏口,连老巢西陵(治今湖北省新洲区西)也顾不得了。
这时荀攸建议,可派人前去招降黄祖。
当然荀攸要劝降并不是真心劝降,而是一种姿态。虽然有让黄祖认清现实,放弃抵抗的目的,但核心意图是离间刘表与黄祖的关系,倒逼黄祖投降。
此时的刘表正处于精神高度紧张期,看谁都像坏人。一旦黄祖与曹昂联络的消息传到襄阳,搞不好他就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其实黄祖和曹昂的关系并不差,只是黄祖在刘表手下堪称江夏的土皇帝,可是投降曹昂之后肯定无法维持这个局面,所以他才不愿意投降。黄祖和刘表之间更多的是利益关系,可在权利面前,这种单纯的利益关系反而更稳固。
若想打破这种关系,就要从源头动手,挑动二人利益,逼二人反目。
而只要黄祖一降,徐州军主力可通过水路一路抵达襄阳城下。
曹昂听后,很是认可,便询问众人有谁愿意前往夏口走这一遭。
众人皆不认识黄祖,更不熟悉其性格,未敢多言,这时陈琳却是突然站出来说道:“大将军,琳请此事?”
曹昂有些吃惊,你一个文化人掺和此事做什么。
而荀攸听了却是大喜过望,笑着说道:“陈主记室去招降黄祖,乃是最好?”
“此言何意?”
“至少可以保证安全。”
虽说有“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说法,可是历史上被杀的使者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盖因斩杀使者是个提振士气的好办法,既可以表现主帅的态度,也可以让所有人知道后路断绝,唯有死战。
所以战场上的两军使者决对不是一个好差事。
但是有一种人很少出事,那就是名气大的人。不管历朝历代,古今中外,对于名气大的处置都很谨慎,稍有不慎,便会引得恶名。
毕竟这些名气大的人自带流量光环。
就像讨董之时,董卓派了阴修、胡毋班、吴修、王瑰、韩融五个人去招降关东军。这五人俱是九卿级别的官吏,阴修、胡毋班、吴修、王瑰四人俱被杀死,可唯独韩融幸免,究其原因便是韩融乃是名震天下的大儒,与荀爽、申屠蟠、陈纪、郑玄等人齐名。
自蔡邕死后,当今天下文坛的领袖便是陈琳,如此名望之人,黄祖别说杀了,还得恭恭敬敬的奉着。
而且陈琳去劝降黄祖,必将更加引人注目。到了刘表那里,离间的效果也会更好。
于是曹昂便同意了此事。
陈琳以曹昂的名义写了一道劝降书,自己拿着前往夏口。
以陈琳的身份,确实不需要做一个使者,毕竟若是将幕府和记室署分作内、外朝,他相当于内朝第一人了。
可是陈琳也有想法,曹昂平日出门,都留陈琳在彭城主持记室署的工作,陈琳这一次是好容易才求着来随军的。
陈琳虽是文官,也是有追求的。
徐州二十级勋,他不过中等一级勋,相当于下大夫。在记室署内,不提与刘晔、杨洪等人比,连顾雍、步骘都比不上。
可授勋偏偏要军功,所以他才来随军,又求了一个出使的事情。
若是能说动黄祖,至少能升个两三级。
陈琳从鄂县赶往夏口,便深刻感受到沿途荆州军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明明他们一行只有数艘船,并无战力,竟然沿途有不少的荆州军向他们投降。
而更多的是沿途官兵对他们恭恭敬敬,唯恐有所触怒。
等到陈琳赶到黄祖大营辕门处,闻讯的黄祖竟然带着手下亲自前来迎接,好像陈琳不是敌军使者,而是来检查的上级。
这些现象让陈琳底气更加充足。
陈琳也没把自己当作使者,他虽然并不认识黄祖,却自来熟地说道:“元阳,我是大将军手下主记室陈琳,我代大将军来看你了。”
众人显然听说过陈琳的名字,纷纷行礼。
而陈琳上前拉住黄祖的手说道:“元阳,大将军让我跟你说,‘与你数年未见,可甚是想念啊’。”
陈琳的客套让黄祖有些尴尬。
“大将军可安好?”
“安好,当然安好。大将军就在鄂县,前两日的大战,大将军看了一个清清楚楚,还夸元阳反应迅捷。”
黄祖听到曹昂到了荆州,大为吃惊。这些年曹昂“战神”之名越发显赫,几乎到了骇人胆魄的地步,之前黄祖若是知道对面是曹昂,是绝对不敢追击的。
“大将军来荆州了?”
“大将军说来荆州看看朋友,你不去拜见他,他便主动来见你了。”
黄祖听了,更是胆寒。
陈琳却转头对众人说道:“你们或许不知道,元阳和大将军乃是好友。当年大将军平定羌乱,辞官归乡,便是走的益州、荆州这一线。
当时元阳还尚未出世,与现在的长沙郡太守苏代生了嫌隙,被苏家追杀,还是大将军所救。后来大将军又替两家消弭了误会,两家亲好,结为盟友。
而在此之后,大将军更是将元阳介绍给时任江夏郡太守的韩太守,为元阳求了一个贼曹掾兼西陵县尉之职。
这些事已经快十年了,大将军说起来还历历在目,仿佛昨天一般。”
陈琳之言几乎如晴天霹雳一般,让所有人都大为震惊。
众人这才发现,原来黄祖与曹昂有这么深的渊源,甚至可以说恩深似海。再看黄祖今日与曹昂交战,众人眼中便有些别样的意味。
大将军养的一条狗现在却要咬大将军,真真是恩将仇报啊。
黄祖听着陈琳之言,恨不得堵住对方的嘴,可他也知道不能对陈琳动粗,否则必为天下人诟病。
因此陈琳说完,他的脸色青一块,紫一块,别提多难看。
自投靠刘表之后,黄祖一直遮掩着自己与曹昂的关系。本来是充当自己的底牌和后路,后来又担心为刘表忌惮,没想到今日还是露出来。
眼看陈琳喧宾夺主,他也只得说道:“陈公,都是些旧事,你此番前来,风尘仆仆,我已设下宴席,为陈公接风。”
陈琳要做的事情基本完成,自然不会拒绝,于是说道:“那便多谢元阳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