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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烛光之中，壮硕的光头满身是汗，他手中的头颅仍在流血，滴滴答答的洒了一地。
这血汗交融的一幕让宁素奚浑身发抖。对上他那双闪着冷光的眼睛时，她颤着双腿踉跄地后退，直到贴上墙壁，退无可退。她一下子跌坐在地，低着头抱着自己，无声落泪，不敢再看他。
光头一步步走近，幽黑的影子完全覆盖住她，眼前一片黑暗，她绝望地闭上双眼。
头上响起一阵咣啷声后，脚步声忽然渐渐走远。
宁素奚缓慢地睁开双眼，看到光头手中拎了只大黑锅，正朝灶台走去。
她抬头一看，墙上凿了几根粗壮的钉子，挂着几口大锅。原来他刚才走过来只是想拿锅。她长长地舒一口气。
灶台方向传来一道道响亮的砍骨声。
宁素奚不敢朝那边看，捂紧双耳，勉强撑着两条挂面似的软腿，目不斜视地朝灶台附近的小门走去。她出了院子，独自来到漆黑寂静的街道，又不敢走太远，便走到院墙对面的街边，找了个墙角坐下。
她死死捂住耳朵，生怕再听到一丝砍剁的声音，盯着刚才衣衫褴褛的男人睡过的地方，怔怔落泪。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从院中飘出几缕白烟，落在男人躺过的墙角，凝成一个人形。
宁素奚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站起身悄悄走过去，仔细一看，竟真的是刚才的男人，完完整整，没有缺损。她震惊不已，这人的脑袋不是被光头砍下来了吗，怎么会又重新长了出来。
一道蓝光从天边划下，落在她身边。
宁素奚以为又是什么怪异的事物，吓了一跳，正要躲开，却在看清来人是程麒明的一刻喜上眉梢，说道：“程麒明，你也在这！”
程麒明说：“不是我也在这，我是进来救你的。”
宁素奚一愣：“‘进来’？”
程麒明说：“你现在处于鬼魂的幻境里，这些鬼魂被困在死前的时刻，不停循环，只有告诉鬼魂他们已死的事实，才能把鬼魂唤醒，解除幻境。”
“原来这是幻境，难怪我刚才怎么叫那个大叔，他都不理我。”宁素奚说。
程麒明看到她的眼眶和鼻头皆是通红，知道她一定被吓哭过，于心不忍，柔声问道：“你还好吗？”
宁素奚垂下头，神情有些羞愧：“我是不是胆子很小。”
程麒明微笑道：“正常人遇到这些事都会害怕，你还没吓晕过去，已经很坚强了。”
宁素奚抬起头，确认他神情认真，而不是为了哄她说胡话，心中升起一股暖意，刚才的惊怕瞬间烟消云散。
她说：“现在只要我们告诉地上的男人他已经死了，就可以离开这里，对吗？”
程麒明点头道：“不错，你确定这是他的幻境吗？”
宁素奚犹疑着说：“我亲眼看到他的头被……”她做了一个挥刀的手势。
“我明白了。”程麒明说。
他俯下身，打算晃醒躺在墙边的人，手却从那人的身子穿了过去。
他一惊，说：“这并不是他的幻境。”
宁素奚也很惊讶：“怎么会，死的人确实是他。”
嚓，
嚓。
锋利的磨刀声再次从院中传来。
“是谁在里边？”程麒明问。
他推开院门，看到一个光头壮汉在摇晃的烛火中专注地磨刀。
“就是那个大叔，杀了外边的男人。”宁素奚有些后怕，“是他杀了人，这不可能是他的幻境吧。”
程麒明蹙眉思索片刻，跨进小门，说：“我去试试他。”
宁素奚也紧张地跟上他。
菜刀已磨好，光头正举刀审视。程麒明走到他身旁，说：“嘿，老兄。”
光头并不理会他，站起身，擦着他的肩向草棚走去。
宁素奚说：“他就是这样，我刚才和他说话，他也不理我。”
程麒明紧盯着光头，觉得奇怪：“他不太对劲。”
他快步追上光头，手中运了灵力试着触碰光头的后背，却瞬间被一股黑气弹开。
宁素奚惊道：“怎么会这样？”
程麒明皱着眉：“当时的他正处于被怨气蛊惑的状态，所以外界无法干扰。”
“那怎么办，难不成我们出不去了？”
程麒明说：“这倒不会，只是我们得等，等他的清醒状态到来，我们才能唤醒他。”
于是两人就地坐下。
光头再一次将男人从外边扛进来，扒衣服，搓洗。
程麒明看得有些疑惑。
宁素奚别开了眼。
光头把哭嚎着的男人拖到灶台前时，宁素奚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连呼吸都变重。程麒明察觉到了，略微忧心地偏头看她。
光头将菜刀高高举起，金色的烛光在寒冷的刀面上闪烁。
宁素奚用力地闭上双眼，右手握住垂在她身旁的程麒明的手。
程麒明一愣，低头看向她的手。
寒光一闪，菜刀落下。
宁素奚惊得浑身一个激灵，身体不由自主地靠到程麒明怀中，头搭在他的肩上。程麒明呆若木鸡，完全顾不上光头在干什么，只想着他现在该怎么办，两只手僵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