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汧县北部的群山之中,张合接过亲卫递来的水筒狠狠地灌了几口,甘甜的山泉水流进肚腹顿时带来一阵清凉,将他积攒多日的火气消解了不少。
众魏兵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歇息,长时间的急行军让他们身心疲惫,几乎个个垂头丧气、无精打采,少有人发出活泼的声音。
“将军,探马回报,汧城已于昨日落入蜀贼的手中,段承将军自刎殉国。”邵横从远处本来,一脸悲切地说道。
张合讶然道:“这么快?唉,我军退走,娄正败亡,某知道汧城迟早会被蜀贼攻破,但还是没有想到段承他们竟连一天都没守住,难道蜀军现在的攻坚能力已强大到这个地步了么?”
“据探马说,蜀军并未发起攻坚,而是先派小股部队假扮我军败兵骗开了城门,然后骑兵大举涌入,我军猝不及防,这才无力抵挡,以致于沦陷甚快。”邵横回道。
张合微微点了下头:“原来如此,以鬼蜮伎俩赚开城池的确是杨清这厮的手笔。”
“将军,汧城已失,我等接下来该当如何?”
张合不假思索地道:“还是继续向北进发,绕道赶去漆县与戴陵合兵一处。”
起初张合还有率部返回汧城固守待援的心思,可后来随着俞射、戚虎率领汉军大队人马赶到,整个战场态势于魏军越发不利,诸处兵马被汉军分割开来,难以聚拢会合将防线收缩回城。
故而当探马回报汉军主力斜插至穆家庄以东后,张合立刻就放弃了南下与娄正部会合的想法,因为他知道就算与娄正顺利会合也只会再一次遭到汉军的夹击,难以冲开围困返回汧城。
大军行到半途,张合当机立断下令转道北上,准备绕至汧县东部然后再寻机回城,没曾想汉军破城的速度竟如此之快,令他这一番谋划也落了空。
然而张合不知道的是,正因为他果断放弃南下与娄正合兵,这才侥幸躲过了杨清的伏击,不然眼下在山谷内休整的魏军恐怕剩不了这么多人。
“那汧城”邵横话说到一半,便自行止住了话头。
他本来是想问汧城就这么放弃了吗,但立即反应过来凭目前的兵力,己方基本没有夺回汧城的可能,是以主动住口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免得徒增烦劳。
张合明白他的意思,长叹了口气:“唉,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一时的成败无须过于介怀。算算时间,弘农的援军应该已经抵达关中了,咱们先去漆县休整保全力量,等待大将军日后的反攻。”
“是,卑职明白了。”
半个时辰后,恢复气力的魏军继续向着东北方向进发,为了避开安定吴懿的大军,张合加派斥候将侦察网撒得极远、张得极大,总算是有惊无险地避开了安定汉军对这一带的搜索。
汧城南门外,五千汉军披甲执锐、整装待发,杨清、廖化、冯冲等人聚在城门口相互道别。
昨天夜里,关兴派出的两波信使前后脚赶到了汧城,杨清从而知道了长安魏军攻打武功围魏救赵的消息,也得知了关兴的应对之策。
关兴他们兵分两路,一路轻骑赶回武功增援,一路留在原地居中接应,如此应对已是极为妥当,但杨清仍旧放心不下,便决意率领冯冲、戚虎两部人马南回。
至于汧县这边则留下廖化、俞射二人镇守,防范魏军残兵可能的反扑。
杨清嘱咐了廖化和俞射几句,便与冯冲、戚虎领着五千步骑向雍县赶去,王平、柳隐等人正在那里等着他们。
“杀啊!”
“冲啊!”
“先登者赏金百两,官升三级!”
武功城外,在盾牌和弓弩的掩护下,上万魏军列成数个方阵,扛着云梯、推着冲车向城墙冲去,喊杀震天,声势浩大。
这是魏军今天发起的第二次进攻,也是三天来发起的第五次进攻,虽将武功南北东三面城墙毁坏得千疮百孔,但在守军顽强的抵挡下始终无法破城。
三天前的下午,费曜率领先头部队杀至武功城下,翌日清晨曹真亲率的后续人马也赶了过来,二人合兵一处立即发起了攻城。
汉军留守武功的兵力有三千多人,魏军第一天的进攻倒是较为轻松地挡了下来,但到了第二日,魏军攻势更猛,守将蔡炎应对曹真、费曜两大名将的诸般攻击手段甚是吃力,以至于南城险些被破。
幸好关兴率领骑兵及时赶到,杀退北面敌军冲进城内,武功有他坐镇指挥,总算保住城池不失。
哪知汉军还没等喘上一口气,魏军的援兵也于昨日抵达战场。郝昭率领五千精骑在西进途中突然转道,南下渡过渭水,一路疾驰来到武功城下。
有这支生力军的加入,曹真底气更足,不仅加大攻势要给北边汉军施加更大的压力,还准备一举攻破城池,在这次汉魏大战中扳回一城。
然而关兴又岂是易于之辈,面对魏军的猛攻,他丝毫不惧,当即调整城防部署,让蔡炎守北城、尹云守南城,他自己则亲自防守魏军主攻的东城。
除此之外,他还让军士们在城头大声呼喊,散播汧城已被攻破、张合被当场斩杀、杨清率领大军南返的假消息以扰乱魏军军心,当然他目前还不知道上述事件大半已经成真。
众魏军听闻后果然士气受到影响,凶猛的攻势为之一滞,而曹真、费曜、郝昭等将校也是半信半疑,动摇了攻破武功的信心。
再加上武功城在年初的时候就被关兴费心加固过,汉军兵力虽然只有魏军的一半,可关兴凭借坚城指挥得当,已足以与曹真等人抗衡了。
雍县城内,杨清已与王平、柳隐顺利会合,大军长途跋涉甚是疲惫,杨清决意休整一晚,明日再领军南下救援武功。
“子均将军,武功那边的情况现在如何了?”
王平抱拳回道:“探马两日前回报,关君侯已经成功进入武功城内,目前我军仍在奋力抵挡魏军的进攻,武功暂时无虞。”
“好啊,照目前的形势来看,武功应该是守得住的。诸位,明日即刻赶回武功。”
众将齐声道:“谨遵使君之令。”
“另外,叔齐,汝速派人密切注意长安那边的动静。”
柳隐道:“使君是担心魏军在弘农的援兵赶来?”
“不错,战事持续至今,那夏侯儒怕是快要到了。此人一到,魏军在关中的实力将会反胜过我军,咱们不得不防啊。”
吴缺道:“使君放心,缺手底下的人和各地游卫一直都在联系,长安那边无论有什么风吹草动,咱们都定能知晓。”
“嗯,还是不可大意,长安那边的情况我要第一时间知道。”
吴缺应道:“诺。”
翌日,近万汉军离开雍城向渭水赶去。消息传至武功,曹真等人大惊,没有料到汧城这么快就丢掉了,眼下汉军主力回援,武功已不可攻破,他们已有退兵之意。
“大将军,看来蜀军几天前散播的话多半是真的,探马回报,汧城已与五日前被蜀军攻破,张合将军率残兵逃亡北方,下落不明。”费曜道。
郝昭道:“大将军,杨清引军回援,最快两日就能到达,咱们不能再在此地久待了。”
“罢了,形势于我不利,撤军吧。”曹真叹道。
翌日清晨,魏军拔营而去。城头关兴见状暗舒了口气,将手一挥,众军放声欢呼,震动寰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