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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台（1）
把因为一个月没动过，已经落了薄薄一层灰的名片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殷岚很是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才尝试拨打名片上这位制作人卓峻的手机号码。现在才晚上九点过一些，应该不算打扰吧？
如果响十声没人接就算了。
殷岚脑子里刚闪过这个念头，电话那边就忽然接通了，并传出一个听起来礼貌疏离的男人的声音：“你好，请问是哪位？我这边似乎没有存过这个号码。”
说自己的名字对方必然不知道是谁，所以殷岚想了想道：“这边是泉河公寓，你之前曾留下一张名片……”
“啊。”对面的男人显然还记得此事，但在短促地叫了一声后却不知为何沉默了数秒。而后才说：“不好意思，因为一直没有接到你方的联系，所以这件事我司已经另外找人处理，现在不需要再麻烦阁下了。”
什么事？
殷岚一头雾水，不明白这人所说事件具体是指什么。不过既然对方明确表示不需要自己插手，那再追问就没必要了。电话里的男人似乎又说了些客套话，但或许是他所在的地方信号不太好，声音断断续续的，殷岚凝神分辨了一下，最终只听到一句“谢谢”。
“哪里，我也没有帮上什么忙，既然事情已经解决就好了，再见。”顺着对方的话极力客气回去，挂断电话的瞬间殷岚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本来打这通电话也是因为云淞的提醒，现在已经联系完了，自己也算尽完义务了吧……
殷岚觉得自己了却了一桩麻烦，刚把手机揣好，忽然有所感应地猛然回头看向身后。
他的身后是熟悉的泉河公寓的门厅，以及通往一楼那几间仓库的走廊，看起来并没有任何异常，仿佛只是他自己神经过敏。但刚才有一刹那他分明感到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看自己，那种如有实质的视线和以前自己跟云淞定契约时的虚空之眼有些许类似，但少了压迫感，多了些让人不舒服的感觉。
殷岚抬头看向一直站在二楼走廊上观察自己行动的云淞，问他：“刚才我身后有东西吗，还是有什么闯进公寓里面来了？”
云淞摇了摇头，笑道：“暂时都没有。你跟人联系的结果如何？”
“人家说都解决了。”殷岚没有忽略云淞话语中有所保留的“暂时”这个词。思考了一下，他试探性地问云淞：“妖怪可以用手机吧，我给你配一个怎么样？”这样以后遇到危险求救也快一点。
看穿了殷岚打的算盘，云淞冷哼了一声：“你们人类搞的这些小玩意在遇到怪谈的时候会不会失灵全看对方的力量强弱和心情，根本没多大用，休想用这种花招给我脖子上‘套铃铛’，我可不是随叫随到的狗。”
真是不可爱的妖怪。
腹诽了一句，殷岚不想再跟云淞啰嗦。随手把名片扔进垃圾桶，他默认这事到此为止。他准备回202室翻找一下祖父留下的东西——大伯曾透露过当年自己父亲离家出走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讨厌祖父搞封建迷信。但既然父亲后来都跟怪谈“打赌”了……正常来说，应该会找祖父这种更专业一些的人商量。而且“厉宁”也透露过有人帮父亲封印他，或许这里就留着什么有用的线索呢？
“其他人不可能解决得了的，他们迟早还得再回来求你。”
临近门前，殷岚听到仍旧站在走廊里的云淞对自己说。而这预言一般的话语，很快就应验了，找上门来的还是他们的熟人。
开门看见持正住持那标志性的光头和袈裟时，殷岚第一反应就是关门，把麻烦关在门外。不料和尚看来有些年纪了，身手却灵活得很，殷岚刚流露出一点关门的意思，他已经飞快伸手把门板顶住了。
殷岚也不好真的和持正较劲，只得松手让人进门。
“小殷啊，你快放寒假了吧？”持正进门后端出一副长辈的派头，笑眯眯问。只是他的笑容看着很像想骗人的老狐狸，一点真诚的关怀都没有。“有没有兴趣勤工俭学？”
听到“勤工俭学”四个字，殷岚常年做兼职的dna动了一下，但他很快清醒过来。
“不了，学生要以学业为主。”
见殷岚一脸冷酷地挡在门口不让自己再往里进，而且还义正辞严地拒绝了自己下的套，持正苦恼地摸了摸光头，在殷岚看破一切的目光注视下，不得不说真话：“其实我今天过来是有事要托你帮忙。说起来，这事跟你祖父魏先生也有些关系。”
话音方落，公寓里多处忽然响起凌乱的声响，就好像有些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朝二人所在的地方靠近一样。
持正惊恐地瞪大眼左顾右盼，忆起上次自己来泉河公寓的遭遇，索性一把拉住殷岚说：“我们出去谈吧，现在也快到午饭时间了，我请客，走吧走吧！”
自从之前打过那个鹿鸣影视公司制作人的电话以后，近日公寓里的气氛就怪怪的。对此也有所察觉的殷岚没有拒绝持正的邀请，就这么穿着拖鞋被对方一路拖到离公寓有段距离的快餐店里。
用餐高峰期，一个穿袈裟的和尚跟一个穿拖鞋的男生相携出现在满是亲子或情侣的餐厅中，这奇怪的组合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当感到四周目光集中到自己身上时，殷岚隐隐有种眼前发黑的感觉，慌忙找了个角落坐下。
“你吃什么，套餐还是单点？”大概是平日里应对无桃寺的信众已经练出来了，持正对其他客人的瞩目毫无反应，熟练用手机扫了点餐程序，询问殷岚的意见。
这时候再问对方和尚能不能吃炸鸡好像也没意义，殷岚随便点了个套餐，头疼地切入正题：“你要我帮忙的事是什么？”
“先不急，你先看看这张照片上有没有你觉得比较眼熟的人。”持正说着，从随身的土黄色布袋里取出一张泛黄的黑白旧照片，小心翼翼放到殷岚面前的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