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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县城西,土地庙那一带,是城乡结合部。以庙为起点,往西是农村,向东就是城市,城乡接壤,物资交流快捷,赶集固定,要么三六九,否则二四七,三天一场,风雨无阻,雷打不动。
当月,最后一个逢九曰,日中时分,虽已散场,但闻土地庙里选师爷,新鲜、刺激。都道,这大清新政,真他娘的接地气,搞笑!
那时的乡民,没啥娱乐活动,狗狗交尾,都要围观半晌,好奇心重。自然,把个庙宇挤得水泄不通。来得迟的,只能在庙门外蹭热闹。
只听邬地保的开场白说:
“本保长应新任县台之请,协助选拔衙门师爷,这是多大的脸面,在县爷面前我好惶恐;在众乡邻面前,大小我也是匹官。那就不客气了。先介绍这位,前任师爷……”
话到此处,七零八落有点掌声,却是县衙几个衙役,师爷的酒肉哥们,鱼肉乡里的同伙,龟缩在人堆里,闪烁其身,拍个掌都显得偷偷摸摸。
众乡民,普遍无感,反应淡漠,更没人响应。
待安静了,地保又道:
“这位公子,姓李名尔,江州书院高才生,欲挑战师爷职位。”,话毕,李尔起身,灰不溜秋的庙堂里,顿时蓬壁生辉。
众人看去,他高师爷一个头,年青二十来岁,就那温文尔雅的气质,把个老气横秋的师爷,窘得无地自容,脸红像喝了二两老烧。
李尔笑容可掬,向师爷,也向众人,深鞠一躬,倏然,像放爆竹似的,掌声噼噼啪啪响起…
又待安静,地保宣布规则:一比识文断字有文才,二比头脑反应快,三比亲民有善心。县台说了,在场的都是评委,巴巴掌就是选票,谁的响亮,谁就胜出,衙门师爷这名号就归谁。
邬地保话音刚落,师爷抢先道:
“这位老弟,江州书院高才,失敬失敬!想必也饱读诗书,善对,是吧,不如我俩赌个对子,以决去留。省的让县台为难。
“哦,悉听尊便。”李尔答道。
“那好,听清了,我的上联来了,咳咳——”师爷清了清嗓子,俄尔吐出:
“河塘风吹过,荷叶、莲花、藕!”
李尔听罢,淡然一笑,张口吐出:
“草地马走来,锤子、鸡儿、球!”
“噗——哈哈哈------”人们忍禁不住,开怀大笑起来------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师爷气的一脸簇青,却也挑不出这对子的毛病。 “他无奈改口说:
“下面献首打油诗,定要让大伙同情我,支持的,鼓掌来一波。且听好:茅屋见青天,泥墙风打旋,我睡的是烂草席,盖的是破布单。”
笑声,嘎然而止, “吃、吃、吃------”一阵阴笑,是为打油诗而起,没人为这苦逼诗鼓掌。不少人质疑,师爷这是卖惨,装穷叫苦,欺外乡人不明就里。暗为李尔捏了把汗,担心李公子拉不下脸,开不起口,输给师爷。
殊不知,李尔略皱眉头 ,思忖片刻,不紧不慢念道:
“天地是我房,大地是我床,我盖的是肚腩皮,睡的是背脊骨。”
“妙耶!”——哄笑声里,地保高高吊了一嗓,带头拍起巴掌,掌声雷动响过,李尔朝四下拱手抱拳,吸粉无数。
一旁的师爷,满脸通红,颜面尽失。无人为他叫好,终被规则淘汰。
克日,师爷不仅卷铺盖走人,还关了讼棍事务所,溜回乡下养老去了。
李尔,名正言顺,当起了莫名县师爷。
李天武走马上任,并不急于升堂坐案,也未如惯例的,拿着名片通晓四方乡贤,城厢名流。在李尔的护卫下,装着算命先生,微服查访……
在上叉村、下叉村几进几出,很快就查清了,六年前发生在李开光家,土坯房的那桩凶案。分化瓦解攻守同盟,利用嫌疑人之间狗咬狗,很快敲定,下叉村里正是主谋,其他四人为从凶。
不成想,事隔六年,苍海柔田谈不上,但物事人非,却差不离。
那就是,李里正己不在人世了,另有二从凶下落不明。
重审这案,健在的两从凶狡猾,避重就轻,把棒毙开光爹娘的责任,都推到里正和失踪人身上。
这让李县台犯难了,治罪吧,这两人推得干净,罪不至死,况是普通村民,家底不厚,拿他出气吧,经济有限,意义不大。便与李尔商量,如何结案?
李尔道:”伯父,不如现实点,持二人呈堂供证,传里正家属,当年他们到过堂的,必定心虚,给他几个呀呀呸,拿钱来赔,不就结了。”
”可原告方面……”李县台陷入沉思,似有顾虑。
“这个容易,我去做工作。凭我有恩于开光,谅他二姨不会驳我面子。”
“好!”李县台一锤定音。
莫头镇又一个赶场天,场散了。
李尔一身公人制服,腰挂佩刀,骑着高头大马,在上叉村村头,拴了马匹,问到开光二姨家门前,找个石墩坐下,静候主人。
他真的不好意思,瞒了人家两年,开光是死是活,折磨二老,不知愁白了多少头发?正在他发愣呆想之际,院中响起一阵喧嚷,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挑担的,背蒌的,牵孩子抱婴儿的,涌进院来,一看就是赶场归来。
一五旬老妪眼尖,一眼就看见自个门口,坐了位官爷,不由一愣,颤颤巍巍,走近前去,“你是?”
李尔闻声起身,深鞠一躬道:“大婶您好!李开光我兄弟,托我捎信给你……”
李尔话才一半,这老妪顿时掩面哭了起来,喃喃念叨,”我这苦命的孩子,到哪去了呀!”一边哭一边拆封,细看那信。
信道:二姨、姨父,侄儿不孝,不辞而别,让二老牵肠挂肚这些年,受累了。
当年,下叉村里正派人加害侄时,亏这位城里本家,李尔大哥搭救,方才脱脸。
李大哥大伯和先父,有金兰之交,惊闻我家出事后,令李兄暗中保护我,救我后随他北漂……
现在,我己从军,即将为国戌边,守土有责……
见信如见人,见兄如见我,家中旧事,有恩兄做主,二老尽可放心……
侄,顿首顿首,再拜再拜!
戍申年丙丁月吉未日,李开光。
老妪看毕,转悲为喜,赶紧请李尔屋里坐。院里四邻闻喜皆惊,知这官爷和开光称兄道弟,都道,开光这小子,混出个人样了。
二姨家虽然不富,但有众亲戚帮衬,送菜送肉送酒的,络绎不绝,不大一会,一桌丰盛的农家菜肴,便摆上二姨堂屋。
这融洽气氛,让李尔没费多少口舌,就做通了二姨工作,完成了大伯交待的任务。
日落时分,全村人簇拥着二姨,礼送李尔出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