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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的首都，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近处，可以看到一个个的胡同，四合院，还是一幅老首都的样子，沿途过来，由早餐摊，有遛鸟的大爷，在一棵大树下，还有人在那里吊嗓子唱京剧。
而在远处，可以看到正在建设的钢筋混凝土的高楼大厦。这座城市，也会慢慢地变成钢铁混凝土组成的森林。
一名身穿洗的发白的军装的中年人，正在蹬着平板三轮车，黄胶鞋踩着脚蹬子不停地飞转，链条缺油，嘎吱吱的直响。
他一边蹬车，一边和后面的人聊天。
“广渠路那边，有不少的工厂，尤其是最近几年，这工厂不停地冒出来。”
车子的后面，坐着秦亮和李成瑞。在早点摊上吃过之后，两人就坐着这辆车前往目的地。
各地的特色不同，首都的出租车司机们，都喜欢聊国家大事，前面的这个踩三轮车的人也不例外。
“不过，要说最牛气的，还是首都汽车厂，这可是咱们国内第一个合资汽车厂，生产的是213吉普车，那车子真叫气派，美国技术刚刚的。”
滴滴！说话间，一辆黄面包从他们的身边驶过。
“等我攒够了钱，也弄他一辆天津大发。”蹬车人继续畅想未来：“要发家，买大发，发发发！”
“这东西不好买吧？没有门路，还买不来。”秦亮终于接话茬了。
“兄弟，这你就不懂了吧？没门路，那就多花钱呗，从厂子那边正规购买，只要两万八一辆，没批条就从车贩子那里买，他们专门倒腾购车指标，得多花个一两万。不过，得长远看，弄上一辆天津大发，一天跑上两百公里，就能赚一两百，一个月五六千，几个月就回本。”
没指标，没门路，那就靠钱开路！
“对了，你们要去门窗厂，有没有门路？要是没有的话，我给你们介绍一个，花上几百块钱，就能弄到批条，这铝合金门窗，也是抢手货，可不容易弄到手，门窗厂外面的招待所，都是等着订货的采购员。”
蹬车人回头扫了一眼李成瑞手里拿着的人造革手提包，似乎猜出来了他们的目的。
李成瑞看了秦亮一眼，他是不是打算用钱开路？
秦亮笑了笑：“我们没门路，但是我们认识人。”
早晨八点，各个工厂正常上班。
首都门窗厂也是一个老牌企业了，在61年的时候就正式建厂，之后一直都在生产钢窗，国内的很多工厂，住宅楼，用的都是他们工厂的产品。
进入到七十年代之后，铝合金门窗终于进入国内，最开始的时候，用的都是涉外工程，数量稀少，直接从国外进口。
一直到1980年，广州东方宾馆进行钢窗换铝窗的改造工程，是国内大型公共建筑首次使用铝合金窗。这个项目是东方明珠的工程商承包，不仅仅是铝型材、五金配件从国外进口，甚至连工人也都是从东方明珠请过来的。
又过了两年，国内迎来了铝合金门窗发展第一个转折点，各个军工厂都开始搞起来了军转民，尤其是航空企业，有着先天性的优势，把造飞机用的铝合金用来制造高大上的铝合金门窗。
首都门窗厂也是借着这股东风，成为第一批搞铝合金门窗的工厂之一。
此时，首都门窗厂的门房里，看门的老杨正在驱赶几个采购员。
“都走吧，在这里墨迹也没有用，咱们厂里铝合金门窗的单子都排到明年去了，厂长来了也没用，你们赶紧走，让我这老头子清净清净。”
“老杨，来根烟，您给咱们出个招啊。”一名采购员的手里拿着软包的中华递给老杨，还真是够拼的了。
“去，去，去，你这是让我犯错误呢？厂长说了，谁都不能接受采购员的礼物，一根烟都不行。你们实在着急，去其他的厂子看看。”
李成瑞和秦亮在这群人的外面站着看了半天。
“亮子，咱们还是想个别的办法吧。”李成瑞有些担心。
这样上去，肯定是会被人家给轰出来的啊！
秦亮笑了笑：“成瑞，看我的。”
秦亮大踏步地向前走，走到了门房口，此时，其他几个采购员还没放弃，正在磨老杨，老杨苦不堪言。
“老杨！”
老杨的目光望过去，看到了年轻的秦亮，谁家的孩子，这么没大没小？嘴上的毛都没长齐呢，居然喊自己老杨？
老杨的脸黑了。
“给里面打个招呼，我找范考特先生。”
范考特？
范考特是谁？
一众采购们都有些震惊，不知道秦亮这是在干什么，也有人幸灾乐祸，希望老杨在下一刻暴怒，把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骂个狗血喷头。
但是，老杨的表情却很震惊：“你找范考特先生有什么事？”
“技术上的秘密，我需要和他当面说。”
老杨满脸狐疑。
“这样吧，从你这里打个内线电话过去，我和老范说。”
在首都，打长途只能到西单的首都电报大楼或大的邮电局去打，非常不方便，早晨去打得带着午饭，因为到晚上都可能打不通。
但是，只在市里打电话的话就非常方便了，尤其是一些机关企业都安装了内线电话，打起来更是方便。
老杨的门房里，就有一部黑色的老式拨号电话机，老杨犹豫了一下，然后进去拨号。
秦亮大大咧咧的跟着一起走了进去，等到老杨拨通了之后，他就很自然地拿起来了电话。
“哈啰，密斯特范。”秦亮的嘴里，说出来了一口流利的英语。
跟在秦亮后面的李成瑞一脸的惊讶。
在83年的时候，英语被正式列入了高考科目，从此以后，俄语就不香了，大家都开始疯狂地学习英语。
不过，一般的学习都是在纸上的功夫，各种题目能答出来，但是，这口语就不怎么地道了。属于典型的哑巴英语。
秦亮就不同了，这一口地道的伦敦腔，绝对可以去当翻译了。
李成瑞虽然听不懂秦亮说什么，但是一听就觉得很厉害的样子。
放下电话，秦亮发现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这眼睛里，羡慕，嫉妒，惊讶，不解。
“老杨，范考特先生让我们进去详谈。”秦亮和看门的老杨说完，向李成瑞打了个招呼：“成瑞，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