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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小明给这天真孩子逗笑了，说：“你琴倒是弹的不错，但能欣赏你的琴艺的人，如今都在牛棚里住着呢。再说了，咱们歌舞团缺的不是职工，缺的是顶梁柱，是角儿，是一到周末，心甘情愿花九毛钱买票，来看表演的人，可编制太少了，导致咱们只能养得起两个大角儿。”
总之，团长想留下陈思雨挑大梁，龚主任想她去总共，看能否重振整个芭蕾舞种。
陈思雨脱口而出：“比吧。”
……
他也有礼貌，看陈奶奶来了，连忙进厨房烧水，给奶奶冲麦乳精喝。
但看到来的正是陈思雨，小姑娘翻个白眼，跑了。
就用借调的方式，既能保留演员的部队编制，还能给她们创造更多的登台机会，曲团觉得这个办法很可行
“也行吧，唉！”陈奶奶沉沉一叹：“你妈呀，全是被那冯家给害的，那是她娘家，咱可怜她，可也没办法不是。”
但总空剧多，角儿也多。
李倩手指陈思雨：“你们就问她敢不敢吧。”
而变化最大的就属轩昂了，这孩子跟思进一样大，原来瘦，还小，这半年抽了条子，个头冒了大截，尤其那双手，又白又细的。
本就心情郁闷，她一下被女儿点着了怒火，吼说：“让你练琴你偷懒，让你跳舞你也偷懒，好嘛，不练了，滚去玩吧，反正芭蕾这个行当以后在国内也不会有了，你学了也是白学，去吧，想怎么玩就怎么玩，随你玩！”
屋子里，轩昂突然按止了琴，问龚小明：“龚老师，你觉得我弹琴会有人愿意听，喜欢听吗？”小孩子天真嘛，他又说：“要不这样，我去歌舞团帮我姐顶名额，你让她去总空吧。”
样板戏她演的其实一般，比不过总空那帮角儿。
她想去总空，想让她编的新舞蹈被更多的人看到，但她也不想市歌舞团被裁撤，毕竟大家一起处了很久，丁野，叶大方，刘茉莉，徐莉，每一个人都是她的朋友。
在总空每天辛辛苦苦的练，却拿不到登台的机会，可在市歌舞团，一去就能挑大梁，虽然工资低了点，但是于演员来说，登台机会也是求之不得的。
“我懂了，我马上打报告，退伍！”帽子甩地上，李倩就走。
轩昂只好说：“好吧。”轻弹琴键，男孩语气里满满的遗憾：“我还想，要是一首曲子，或者一首歌观众就会喜欢的话，我想弹给他们听呢。”
而打人最狠的冯大钢，最近忙着打虞永健，还顾不上臭老九和黑五类们。
但龚小明却觉得，角儿不行就加压力，狠狠批评，打击，让她们自己努力，而只有让陈思雨去更广阔的舞台，把她新编的舞蹈展现到总空的舞台上，让上面的领导意识到，芭蕾不是靡靡之舞，同样也可以振奋人心，让上面的领导重新放开对芭蕾人材的培养，这才是能长期让芭蕾这个舞种在国内流传下去的，根本。
“上次陈思雨来表演的时候说过，她想跟我比32圈单转，既然今天她来了，择日不如撞日，正好你们都在，要不我俩比一场？”李倩手指。
“这周五吧，我收拾点儿换洗的衣裳，赶晚儿下了班，你来家里取，然后给你妈送过去。”陈奶奶说。
得，怕奶奶担心嘛，陈思雨就耐着性子，安慰了她许多。
按理，她教轩昂学琴的时候，女儿就该自觉上楼，找徐莉去跳舞的，可今天女儿磨磨蹭蹭，就是不肯上楼。
今天陈思雨又有新衣服了，一件藏蓝色的呢子大衣，她穿略显老气了点，但在这个年代，这已经是她所能达到的，物质方面最好的衣着了。
陈思雨掐指一算，周五下了班，她准备去六国饭店的，一是抢强生，二是天冷了，她和轩昂都需要一件棉衣，她攒了票的，想抢一件只有六国饭店有卖的，苏式呢子大衣，给轩昂也要弄一件棉衣，没时间。
还有个小姑娘，耳朵贴在领导办公室的门上，正在竖耳倾听。
其实关于要不要被调到总空去，她也想的，可她也无能为力。
冯慧虽然住在破庙里，但肯定没挨打。
于是俩人吵的不可开交，连着吵了两三天，愣是没吵出个结果来。
曲团说：“可以啊，正好陈思雨也可以跳《红色娘子军》，我们这边也正好换个新面孔，再搭配上《学雷锋》，观众反响应该会好。”
可她又实在不想芭蕾艺术在国内就这样慢慢凋零，消亡，就难免哀声叹气，愁眉不展。
跳舞的女孩子大多心高气傲，而原来，大家都是师傅带徒弟，只有师傅退了，才会让徒弟登台，李倩自己就被师傅压了好多年，直到师傅心满意足不压她了，她才能出头的。
重活一生，她，除了跳舞，就想美美儿的享受人生。
龚小明一听更乐了，说：“要这样的话，让你们团的李倩先去一个月吧，她可是大角儿，正好帮我们团吸引点观众吧，我们最近因为被思想委占了几次场子，观众都不来了，急需一个名角儿刺激一下。”
但平常她好歹还服从上级，今儿倒好，门都不敲就进来了。
市团目前只有两个大角儿，也只有两部上得了台的剧。
看得出来，陈奶奶怕儿媳妇现在被斗的生不如死，想让她提早去看看。
曲团面色已经很难看了。
因为这丫头仗着自己技术好，又是首席，从不把领导放在眼里。
……
龚小明正好一低头，正好儿，挨了女儿一豆子。
歌舞团的房子有暖气，冷梅又是知识分子，屋里满满的书，小院儿里，落了霜的最后一茬菠菜正在等待收割，十只小鸡儿在窝里唧唧咕咕，瞧那肥肥胖胖的样子，过年时就能吃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她可是总空的首席，领导们居然想把她调到市歌舞团的草台班子去跳，却把陈思雨调这儿来，顶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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