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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教殿上那一张明晃晃的座椅,颠覆了所有的父子亲情、所有的理智情感、所有的尊卑贵贱。当年二郎兄弟三人的悲剧不就是这样造成的?大伯、三弟如非想要二郎的性命,二郎怎肯迈出那步?自己和二郎的孩儿,岂能重蹈覆辙!
“皇后殿下,您怎么了?”绿柳担心的看着怔忪出神的女子,换了杯温水。
“许是身子重了,累的慌,我歇歇便是。”
“那明日奉请蚕花娘娘的活动,殿下也推了可好?”绿柳轻声说道。知道这些本不该自己多管,却忍不住心疼自家小姐。小姐事必亲恭,每年奉请蚕花娘娘的活动,一直是她最为重视的农事典礼之一。
“绿柳,你可知青帝的故事。”“这个婢子倒是听说过一部分。太昊伏羲,古之圣贤。相传,他出生于渭水流域的成纪,听八方的风音,制作了琴瑟;据江河之源,画出了‘八卦’;又模仿蜘蛛,制作了捕鱼的网,很多东西都是伏羲爷爷发明的。他是主管东方的天帝,只不知怎么又被封了青帝?”
“东方主青色,行春令,东方天帝又称为青帝、春神。而蚕事可是春天最为重要的女性农事。春祭我可以不去,这蚕事是无论如何要参加的。男耕女织的生活,其实也是我曾经的想往,你可不许再开口劝我。”
看皇后坚持,绿柳只得暗暗告诉了丽正殿众人,到时候多跟些伺候的人在身边,也好照应。
贞观二年三月,随着微拂的春风,日头渐渐温暖,让人有了昏昏欲睡的醉意。桑树也如约抽出新叶,柔嫩的新叶如同上好的翡翠,青翠欲滴。钦天监算好日子,定在三月初八在宫中开先蚕宫祭奠西陵氏嫘祖,以求蚕事大吉。
观音婢虔诚的跪在嫘祖像前:“嫘祖娘娘在上,妾身长孙氏观音婢,乃大唐皇帝李世民之妻。夫君自幼心怀天下,系首黎民,武德九年八月受命于天,即位为帝。信女观音婢妻凭夫贵,忝为皇后,愿效嫘祖娘娘事迹,为天下女子楷模。愿娘娘保佑我大唐蚕事顺利,收成满满。今在娘娘宫中亲手布下蚕卵,惟望娘娘保佑幼蚕存活,顺利长大,吐丝结茧,年年大利。”
祷告完毕,观音婢亲手给一层层竹匾里的蚕卵盖上薄棉,又细细叮咛主管先蚕宫的宫女好生照顾,这才回到丽正殿。桃红、绿柳赶紧捧了常服给皇后换上,观音婢觉得呼气顺畅了几分。
“毕竟身子重了,这冕服又甚厚重,稍稍活动了半天居然累得慌。”然后温柔的抚摸着肚子,“雉奴跟着娘亲受苦了。”然后抬头对绿柳等人说道:“你们退下吧,我先歇歇。”
落霞绷着一张脸走进丽正殿寝宫,看到观音婢侧卧在床上,紧皱了眉头,额上一层细密的汗珠,似乎梦魇了一般。赶紧走过去,轻轻拍了拍皇后的肩膀,低声呼唤:“殿下、殿下,醒醒。”
观音婢睁了眼睛,心下迷茫,眯缝了眼睛出了会儿神,才心头清明。坐起身子,落霞拿了个靠垫替她垫在背后。“落霞,查到青雀去见谁了吗?”
落霞奉了茶,拿出一个鎏金的小盆。“殿下先漱漱口。真的被您猜中了,四皇子去见了个人。”观音婢微怵了眉头,刚刚梦中那股迷雾缭绕的阴森感重回心头。梦中那女子,带着敌意,故意压低了声音,一声声轻唤。观音婢强压下心头的恐惧。
“青雀去见谁了?”“刘璃。”是了,梦中那女子的声音正是刘璃的声音,她到现在还不醒悟吗?二郎总说自己是妇人之仁,如今反受其乱。玄武为什么不告诉自己这些呢?
“我已经自己劝过你无数次,你总是不听,又三番两次托梦给你了,你还不开悟我有什么办法?你这丫头,不知道人间常说除恶即是扬善吗?像刘璃这种居心叵测之人,你以为只会害了青雀?当年种下的因,承担后果的却不只是你们夫妇二人,还有……”
玄武正在慷慨激昂,还待再说,发现自己怎么都发不出声音了。“原来你这老龟就只知道这一点点呀。还号称自己是上古神兽玄武,我看是难武还差不多,说到重点就困难。”
玄武虽然恢复了部分灵力,今天却发现:原来还有其他神仙在自己身上设置了节制。有些事情,就算能够预知,也不能够告诉眼前的观音婢。但这节制的手法绝非出自重华。这个粗俗的丫头,居然敢诋毁自己这个神兽!
玄武眯缝了眼睛看着观音婢,心头不由犯嘀咕:这丫头和九重天上的各位究竟有什么关系?撇开重华,撞开部分节制的那两条小龙,究竟还有谁惦念着这个本体不知为何物的离魂?记挂她的神仙可真多呀!玄武带着憋屈,忍受着观音婢的不屑,继续自己的修炼。
“殿下,属下怕打草惊蛇,只远远看着四皇子贴着冷宫墙上的缝隙和那人说话,声音有些耳熟。等四皇子走了,跃上墙头才确信那人是刘璃。人比以前瘦了些,回眸间眼中尽是戾气。奴婢虽是练武之人,见过的悍匪不计其数,但戾气如此重的却不多见。说句不该讲的话,刘璃此人,殿下还是早做打算。”落霞自认素有识人之能。
“当年,终究是我对不起她。她虽一心爱慕二郎,若非我推波助澜,不见得就会进我李家的大门,也不见得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刘肇仁大人只此一妹,故去前曾托我夫妇担待、照顾此女。我允诺在前,可惜世事弄人,今日或许得有负刘大人所托了。”观音婢不禁有些唏嘘,闷坐不乐。
玄武却心中不忿,人间有句话叫做可一可二不可三,刘璃此人两次三番、三番两次的突破底线。和此人,有何道义可言?蔓蔓你这丫头就是心太软,反受其害,姑息养奸最后害的可不是一个李泰。小人之心,居心叵测,如不早日连根拔除,哪知道还会出什么幺蛾子?咱们当年在江都,李员外郎家最后几个嫡房子女不就是败在一个妾室的挑拨之下!
“小姐这话奴婢我不爱听。如若刘璃无意,怎么会愿意悄无声息进了我李府的大门。进了府,又不能坚守本分,使尽手段痴心妄想对主子不利。若是在我们突厥,早就被赐死或者配给低等奴才了。若论处事果断,奴婢还是佩服姑爷。”
“落霞这话一点没错,大事处可不拘小节,小事上也绝不可疏漏。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观音婢,是你下决心的时候了。”李世民从门外进来走到妻子面前,握住她的双手,那手微凉。
“傻丫头,你没有对不起刘璃,是那女子对不住你!”观音婢从李世民手中抽出自己的双手,双手合十,闭目祷告:“刘大人,非是小女子毁诺。刘璃之事,观音婢要对大人食言了。实乃无奈之举,万望大人在天有灵,切勿怪罪!”
李世民心中不忍,将妻子纳入怀中,轻轻拍着后背安抚。
到了六月十六,天气炎热,这一日李世民刚从外苑回到寝殿。
观音婢的肚子已经大如笸箩,手脚微肿。这是他们的孩子里面,第一个李世民全程看护长大的孩子。观音婢靠在李世民怀中正迷糊着。李福在门外冲着落霞使眼色,落霞悄悄走到门外,听李福如此这般说了一番。终于没忍住:“陛下也太大胆了。”
“蔓蔓,还不快让太医进来瞧瞧。李家二郎今天吃了蝗虫。”玄武看着眼前的男子,忽然觉得这人和心底的那个影子有一丝相像,顿时起了钦佩的心思。
“落霞,谁在外面?”观音婢掩住心底的焦灼出声轻唤。李世民看到李福在门口,本来准备等观音婢睡着了去书房的,听妻子这么一问,只好接口问道:“是不是太医来了,让他进来吧!”
女子听丈夫开口,这才起身,站在男子跟前,焦急的伸手抓住他的衣袖上下打量。“这会儿传太医,可有哪里不舒服?”
“莫慌,只是把个平安脉。”
“明明昨天刚请过脉。”观音婢红了眼圈。“二郎,你有何不适,一定不能瞒着我。妾身这心里堵得慌。”
“好了,好了,别害怕,只是吃了点蝗虫。”李世民安抚道。观音婢坐在皇帝身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太医的动作,看到何太医面容平和,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了大半。
“大家脉象平和、有力,当无大碍。微臣拟个平补消炎的方子,早晚一剂饮用三天。”
“无甚妨碍,何须用药。”李世民浑不在意。
“臣妾陪着大家喝三天。”
“休得胡言,你是有身子的人,哪能乱补。何太医,今天起你就送药过来,好让皇后放心。”
待何太医走了,观音婢这才重新坐回李世民身边,听他风轻云淡的说了说吃蝗虫的事情:
又到了虫灾的时节。今日晨起,我和众臣前往禁苑,看到密密麻麻的蝗虫,啃噬庄稼,嗤嗤有声,不禁心里着急,顺手捉了几只,咒骂道:“百姓靠庄稼活命,而你们却在这儿拼命吃庄稼,我宁愿你们吃的是我啊!”愤恨之下,要把蝗虫吃了,左右侍从劝阻说:“这是污秽之物,吃下去会生病的。”
观音婢一字一顿说道:“陛下必然会说:我愿为自己的子民受苦,生病何惧。然后你便吞了蝗虫!”
“知我者,非观音婢莫属!”李世民哈哈大笑。
“皇后殿下,大家的举动早就传出禁宫,据说京畿百姓也有人在食蝗减灾了。不过百姓们可是收拾干净了煮着吃的。”李福站在一侧汇报道。
“就你话多,还不下去。雉奴,爹爹回来了,今天有没有乖乖做个好孩子呀?你若淘气,敢让阿娘辛苦,等你这小猴子生出来,阿耶可饶不了你。还有十来天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李世民专注的抚摸观音婢肚子上的突然凸起。“这小子,听到阿爷的话,在打招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