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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陌生男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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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慢慢的侧过身,艰难的用手撑着沙滩,由侧身改为盘坐。司马昭君没有上前帮忙,扶起陌生男人。加之她又是挺着大肚子,蹲下时拉一把男人,比男人自己爬起更为吃力。见男人想从地上站起身,是如此的力不从心,她下意识的伸出一只手,可又急忙抽回。

头发蓬乱的陌生男人,被水浸泡过,上面水珠一滴滴从发梢滚下来。和马吉祥不一样,男人剪着齐耳短发。浓眉大眼。国字脸,高鼻梁,身材高大粗壮。皮肤,也不像马吉祥那样黝黑,而是白皙细腻,不像是扛锄头的田间农人。

倒像是风流倜傥,纨绔子弟之后裔。进门三相,便知其家;听言三句,便知其品。贫富俗雅,人品贵贱高低,听其言,观其行。看他一身行头,听他说几句悄悄话,便是一目了然。手上中指,戴着一只金戒指,四方四正刻印繁体福字。

除去夏季蓝布长衫,下身穿着裤子即为丝绸缝制。看做工,便知此人来自非农的街市商户;亦或,街市暴发户。虽非官服,但绫罗绸缎搭配。加之穿绸戴金,司马昭君估摸着该男子十有八九是个街市手艺人。

尽管外边夕阳西下,但暑伏天气,骄阳似火。司马昭君身上衣服已经脱水,男人湿漉漉的衣服,随着上岸时间的加长,而逐渐趋向于晾干。司马昭君心里冷不丁有了这么个想法:我去,看这家伙装扮,比我还富有呢。

裤带用绸缎编制,手上戴着金戒指,配上兰洋布衬衫,丝绸灯笼裤。白皙的皮肤,稍微肥胖的身躯,给人感觉单净、富态。绝对是吃不交,穿不愁的大户人家子弟。看光景,说不定比自己的条件还要好。

男人见司马昭君朝自己走来,一双脚不由自主的缩起来。一双手不自觉的伸过去,试图挡着光着的脚丫子。男人脸上露出的腼腆,司马昭君立刻明白他的意思。看一看自己赤着的脚,不由得也想在男人面前,将自己的一双赤脚躲藏起来。

其实,她们俩都是爱面子的人。司马昭君无论酷暑严寒,从来都没有赤脚的习惯。倒是跟着马吉祥上得船来,也学会了赤脚。除非,上得岸来,司马昭君才想起穿鞋子。所以,司马昭君才是真的赤脚。

而眼前的男人,不是没有穿鞋子。是脚上穿的鞋子,在落水后不久,因为在水里挣扎,才将脚上一双鞋脱掉了。所以,男人见得司马昭君眼光落在他脚上,便不好意思的将一双脚往回缩。

就在男人缩手缩脚的一刹那,司马昭君从男人蓝布衣衫的领口里,看到他戴在脖子上的一大串珍珠项链,洁白耀眼。使得司马昭君,更加肯定自己对男人,是来自富贵人家的判断的准确性。

见男人半天说不出话来,听得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司马昭君站在原地,不进不退。似曾等着男人跟他说些什么。说来也是,自己早上从孤岛爬上岸,中午时分就遇到一个大男人。失望的是:这个男人不是自己落入江中的男人马吉祥,而是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得到些许安慰的是,在这孤独无依的荒岛,为自己找到一个伴,不至于孤单。因此,他很想听到男人说出自己被江水冲到这里的经过。男人也好像明白司马昭君意图,他慢慢的从沙滩上爬起身。

踉踉跄跄,男人靠着自己身体余力,终于屹立在司马昭君面前。他彬彬有礼的问道:“敢问这位大姐,你,你也是一个人被吹到孤岛上的吗?”

问完,男人极力支撑自己,希望在和司马昭君交谈那一会,不至于令自己昏死过去。从金陵一头扎进水里,糊里糊涂被水冲到孤岛。虽有必死之心,怎奈自己会弄水。总是漂在江面上,像树叶,飘飘荡荡。

沿途,他也曾想活命,怎奈为时已晚。活着的时候,遇到刺激想死之心萌生。真的到了命将休矣,又开始垂死挣扎。绝望之余,男人仰面朝天,索性听天由命。司马昭君点点头:“哦,是的。我是和我男人坐着小渔船,被吹到孤岛上。船毁了,我男人也不见了。我是抓住船板,才活下来的。”

男人听得点点头,沉默不语。他巡视着周围,回过身问问司马昭君:“这么说,你,你也是刚刚被江水冲到这里了啊?岛上有没有人,你也不知道?”

男人和司马昭君刚上岛一样,到处寻找一番。傻呀?有人居住的岛,也不会如此荒凉。司马昭君又是点点头:“我看岛上不会有人,四周江水环抱,出入都得有船。没有船,来不了,去不得,什么人愿意待在这个倒霉的地方?我担心待在这里,无法走出去。你看看过往船只,有那一条船靠上孤岛的呀?估计,嗓子喊破,也没人来搭救咱们。”

说着,司马昭君突然想起有什么事要做。急忙转身即走,她想起自己铁锅里烧着水。男人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不知道自己是跟着司马昭君走过去,还是自己一个人寻找属于他的地方。

上苍既然让他活,他就再没有理由去寻死怨活。孤岛上,惠风和畅。江面上,吹来的季风清凉舒适。在水里浸泡三日,走上岸,如获新生。不想和陌生人搭讪,可岛上除了司马昭君以外,再找不出第三个人。

无奈,男人跟在司马昭君身后,一步步朝司马昭君搭建的茅草屋走去。

浸泡的米面,被司马昭君拿在太阳下暴晒。怎奈,那大米一粒一粒还是可以,面粉就不一样了。 被水合成一团,司马昭君不得不用手在石头上使劲搋面。多亏从水里摸起铁锅、司马昭君用手和面、搋面。然后,捏成大饼,贴在锅底烧着水的锅边上。

见男人走过来,看着自己搭建的茅草屋,司马昭君从他脸上扬起的和蔼愉悦中,就能断定男人很是欣赏。“噢,你原本搭上茅草屋了啊?难道,打算在这过一辈子?”男人说话,底气不足。是因江水浸泡过长,阳气受损。加之三天没吃饭,哪来精气神。

不过,被司马昭君拖上岸,身体有所恢复。饿得晕乎乎的男人,看着司马昭君往锅里贴饼,空荡荡的肚子,早已经急不可待。司马昭君无奈地朝她望一眼:“我也不想呆在这里呀?可是,除了在岛上等候有人发现。我们还能做的,不就是养活自己吗?要不然,能咋的!”

男人感觉自己裤腿里有什么东西在爬动,他卷起裤管,一双手不停地从身上取下螃蟹。一只、两只、三只将它们摔在沙滩上,半死不活,八爪朝天。司马昭君见男人气色好转,刚才白得像一张纸的脸上,看不到血色。

现在,逐渐显得红润。高高鼻梁上面,耷拉着一副大而无光的眼睛。看着被甩出去的螃蟹,被司马昭君捡起。那一会的人,不知道螃蟹可以食用,司马昭君也不例外。只是碰到马吉祥之后,渔网经常爬上螃蟹。司马昭君和小秋菊,都当螃蟹是江水中的爬虫,抓到即扔掉。

马吉祥见状急忙制止,说是螃蟹可以食用,且,是人间最佳美味。

所以,她捡起男人甩掉的小螃蟹。顺手放在铁锅里,瞬间,小螃蟹浑身变红。“扔掉干嘛?我告诉你,关键时刻,小螃蟹也可以充饥。我们家男人,经常烧给我吃。特别在九、十两月,吃到嘴的螃蟹肉质白润,海黄鲜美。你看你,都不知道享用。”

男人抓螃蟹的熟悉动作,看得司马昭君有些惊奇。“唉,我倒好奇了。我们打鱼人抓螃蟹,也得小心谨慎。你,你抓螃蟹动作倒是挺娴熟。一看就知道,你好像对它们特别了解。要不然,第一次看到螃蟹的人,都认为是水里的寄生虫。甭说动手去抓,连碰都不敢碰一下。”

男人笑了,刚想放开大笑,还没等他完全放开,一双手急忙捂住自己肚皮。一阵空洞的疼痛,是因为肚子没进食物。饿了,三天三夜,飘到孤岛,肚子里除了江水还是江水。司马昭君见状,从锅里拿出一块饼,递给男人。“哦,谢谢,谢谢!实在是太饿了,三天没吃一点东西。”

“拿着,我只是给你看看煮熟了没有!熟了,你就吃。生的,再给我下锅煮一会。”司马昭君,不忍心听得男人,因为得到食物向自己点头哈腰。本以为,看得起他,估摸着是个大户人家出身。

看得男人捉螃蟹动作快捷,熟练,司马昭君的想法,悄然有了改变。

因为,富贵人家,哪里敢亲手去捉螃蟹。看到都吓得尖叫,甭提用手去捉。对待陌生男人的出现,司马昭君,有一种既不爱慕,也不排斥的矛盾之中。她不为自己,在这荒芜孤岛无意间,来了一个伙伴而庆喜。也不为来人不是自己想象中的丈夫马吉祥,而遗憾。

心里有一种想法:苍天啦,你为什么不把眼面前的这个男人,换成我们家的马吉祥啊!我们说,司马昭君这种想法,也不过分。小夫妻俩情投意合,一见钟情。还没有度过一年蜜月期,丈夫马吉祥便是撒手人寰。

司马昭君,怎么可能不将马吉祥挂在嘴边?男人哪里顾得上,司马昭君给他的饼是生是熟。接过来,张口就咬。三下五除二,一鼻气吃下肚子。“唉,熟了,熟了,你手真巧,面饼烧得不甜不咸。既香,又脆,好吃,好吃极了。”

刚吃完,一双眼,紧盯着司马昭君的铁锅,紧紧地不想移开。

司马昭君看得心里有点酸溜溜地,她赶快从锅里拿出第二块大饼,递给男人。“唠,不着急,慢点吃,不要噎着。你是太饿了,要不然怎么会把没盐没油的烙饼,说成是又甜又香呢!唉,也不瞒你说,听到你刚才的呼叫声,我,我还真以为是我们家那口子。”

男人腾出嘴,急忙问道:“你是说你们家男人,在小渔船撞倒沙滩上那一会落入水中的吗?”说完,不失时机,大口大口吃着司马昭君递给他的烙饼。生怕有人跟他抢食似的,正一口,反一口。歪着脖颈咬着,狼吞虎咽的吃着。

“是啊!今天凌晨,我男人在小舢板撞上孤岛的时候,我眼睁睁看着他落水,却无能为力。他一头栽到水里,再也没有上来的迹象。留下我,一个人丢在荒岛上。”司马昭君哽咽着,眼泪,唰唰往下流。锅里烙着饼,锅底烧着螃蟹,司马昭君已经忘记了。

她的注意力,全身心投入对马吉祥的思念之中。忘记自己到现在,还没有吃点东西了。而男人侧是一次次接过自己烙出来的饼,没跟司马昭君来半点客气,或者退让。一锅饼,瞬间被他一个人一闪而光。“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吃完饼,男人这才想起司马昭君。“我,我一个弱女子,还能有什么打算?首先得活下来是吧!”提到活下来,司马昭君肚子咕咕作响。往锅里一看,一锅饼被男人吃得一块都不剩。她不好意思的望一眼来人,见他打着饱嗝,有点想睡觉的样子。

男人席地而坐,和司马昭君面对面,夸夸其谈:“哎!不满大姐说,我叫苻乾苕,也是上游江陵冲下来的人。被本地员外家招夫养子,已有三年。怎奈,员外姑娘当我佣人使唤。白天劈柴担水,晚上陪小姐入眠。动不动,小姐拿我当出气筒。虽帮她育有两男,只可惜无一随我苻家姓氏。”

说到这里,男人摇摇头,似曾无奈,但又不服气。

司马昭君性格外向,听得男人一言,好奇心顿起:招婿入赘,本应该随女方姓氏。为何这位仁兄,为了孩子姓氏耿耿于怀?心里有所忌惮,嘴里便脱口而出:“上门女婿,原本随女方姓氏,自古以来有之,你又何必为此计较太多?莫非,莫非你是因为不服夫人家改用娘家姓氏,一气之下你才,才”

苻乾苕低下头,是陷入深度回忆,还是在思考当下什么问题。总之,这一会,两个人除了一问一答,肚子里饿得叽叽咕咕的司马昭君,只有利用仅剩的面粉,在锅里烙饼:“唉说来话长!我投江自杀,不单纯是为争夺自家孩儿姓氏。你可知道,男人最大赍恨,莫过于夺妻。”

男人低下头,默不作声。此刻,填饱肚子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比填饱肚子更重要的事,即是如何向司马昭君说明白,自己为什么好日子不过,确要投江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