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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诺终于明白岚山阁的底气所在了，一个靠学问渗透进八国政界方方面面的庞然大物，自然有资格傲视天下。岚山阁说是说没有立场，不会倾向哪国，但保不齐哪天岚山阁就变了呢？万一得罪狠了，岚山阁只要暗中大力扶持自己的对手，再同时给自家下绊子，那岂不社稷危矣？关系到身家性命。社稷存亡之大事。各家都不敢赌啊。既然惹不起，那还不如供起来。
想到此处，方诺都觉得岚山阁能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真的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最妙的地方就是哪怕八国加强自己来培养人才，用自己培养出的人才来来对付岚山阁的侵蚀也做不到。因为是大争之世，培养人才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尤其是在如今岚山阁还垄断了天下文道的情况下。
倘若真有一个国家硬是不用岚山阁的人也没关系。但架不住别国用啊。万一自己培养出的人才不如他国，让一些重大的决策出现失误导致丢城失地，那这个黑锅谁来背？谁也不敢赌啊！再加上岚山阁出去的人实在是好用，几百年来也确实都在各国兢兢业业，岚山阁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倾向性。自然就没有十足的动力和魄力去打破现状了。在方诺的知识体系里这叫内卷。要打破这种困局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八国集体抵制岚山阁。一个是某个国家完成大一统。
集体抵制这方法明显是不具备操作性，这玩意好说不好做，就像一个寝室里的八个室友约好这次考试大家都不看书，裸考拼运气。但谁也架不住在你睡觉的时候有人躲在厕所里偷偷背单词呢。
至于完成大一统，倒是具备操作性。但就现在大恒八国相互对峙几百年的事态来看。这条路还是遥遥无期啊。方诺也觉得这事无解，一旦出现内卷，除非出现强大的外力干预，基本就是卷到死。岚山阁的地位果然是稳如老狗。这也更让方诺对岚山阁的先贤们是敬佩有加。好手段啊。所以千万不能小瞧古人。
“现在你明白我岚山阁是如何成为天下四极的吧。也明白我们的地位是来自何处的吧。”童天元笑眯眯的看着方诺问道。
“徒儿明白了。这就是个无解的死局，岚山阁的地位只会越来越稳。只要我们的学问一直做到天下第一，就没有人能撼动我们的地位。”方诺答道。
“对，现在八国中也有看破岚山阁手段的高人，几乎各个国家都在自己大力培养自己的人才，但和我们比起来还是差的太远，一两个天才或许能培养出来，但要培养大批的优秀人才，目前八国还远远不行，其中做的最好的就属景国了，景国现在儒家当道，他们对人才培养的重视胜过其他所有国家。但那些儒家培养出来的人才简直是一言难尽啊。”说完就拿起桌上的一个茶碟在桌上重重的敲了下：“这就是南极岚山阁。大恒四极之一。”
“徒儿受教了，直到今天我才彻底明白岚山阁在整个大恒代表了什么。”方诺看着桌上那个代表岚山阁的茶碟说道，“我们岚山阁是南极，那东极万金楼又是个怎样的存在？徒儿只知道他们是个商会组织，八国到处做买卖。他们又凭什么做到四极这个位置？包括西极的天师府和北极的离散谷又有什么特殊之处？”
“大恒四极的发家时间基本都是在六王夺宫事件之后，也都是六王夺宫事件，给这四家提供了发展壮大的机遇。我们岚山阁是靠文，离散谷是靠武，天师府是靠道，万金楼是靠钱。”说完这些童天元就又拿起一个茶碟，砸在了东面。“万金楼起初只是一个小诸侯国的盐商组织，天下大乱后，他们迅速组织了一批人手并靠着大量的船队四处奔走天下。起初的时候，万金楼就是一帮亦商亦盗的凶人。大恒东面水路发达，他们仗着人多船快四处行商打劫，遇到强大的诸侯就卖粮卖物，遇到弱小的百姓就杀人劫财。他们不但抢百姓。要是遇到不成气候的败军，他们照样敢抢。只要实力允许，没有他们不敢抢的。”
“他们这样搞就没人收拾他们？一群蟊贼罢了，面对大军哪有活命的道理？”方诺不解道。
“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诸侯们都是有地盘的，而蟊贼却没有地盘，我今天在你家抢了，你来追我，我跑到隔壁去了，你敢来追吗？你要敢来追，不需要我动手，隔壁的诸侯就要已经亮刀子上了。这些人又不是傻，会明刀明枪的和大军厮杀。除非堵得他们走投无路，否则根本抓不住他们。就算抓住了也没用，他们又不是倾巢出动。你最多干掉一支船队罢了。伤不了元气。更何况，他们除了抢劫以外，还做诸侯们的买卖呢。经常是双方大战，一方断粮之际，万金楼的人像万家生佛一样给你带来了粮草。你说这个时候诸侯们怎么看他们？”童天元解释道。
“我靠，操作这么骚？”方诺心中惊讶万分，对这样一帮子要钱不要命的主，还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这还真是天下一乱，什么魑魅魍魉都出来了。人有多大胆，就有多大产一点都没说错。”
“他们就这样四处抢劫，四处做买卖，后来渐渐的发现，做这些诸侯的买卖，比打劫快多了。打劫不但抢不到多少东西还要死不少人，和诸侯做买卖简直是一本万利。就渐渐的不再干那剪径的活计了。由于天下烽烟四起，一般的商人根本没有能力贩卖长途物资，诸侯和诸侯之间本来就打生打死的，导致很多商路断绝。所以他们就渐渐成了所有诸侯国的商业代理人。明明就是相邻的两个诸侯，却因为开战而停止了一切商贸活动，反而要靠万金楼的人转手才能做成以前普通商贾都能做成的买卖。这样一来，万金楼岂有不发达的道理？他们为了保证自己独特的地位，到处散布细作，一旦发现不是万金楼的人在做大规模的交易，必定是赶尽杀绝。诸侯们却拿他们没有丝毫办法。一边恨他们入骨，一边又要靠他们周转物资。简直是憋屈的要命。”童天元叹息的说道，仿佛也在为那些可怜的诸侯王们鸣不平。
后面的不用童天元继续说方诺也知道结果如何了，在这个天下大乱的时期，万金楼的人抓住了机会，一跃控制了整个大恒朝的大宗交易渠道，想不做大都难。发展了几百年，可想他们的势力有多大。这些诸侯也真是可怜，先是被岚山阁垄断了天下有才学之人，又是被万金楼控制了商路，真是一群猪，就知道打打杀杀。问题是杀了这么多年，还没决出个胜负。
不过想想也是，地球上的周朝也存在了八百多年，最后才被秦始皇灭掉的。这大恒存在了九百多年也就释然了。秦始皇这样的人物可不是说出来就能出来的。如果战国没有秦始皇一统天下，周朝苟延残喘的活过上千年也犹未可知。只是这些个诸侯国也混的太惨了吧。和战国七雄简直没法比啊。
要怪只能怪这大恒四极实在太妖孽。成气候太快，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就已成定局，再想翻盘，那付出的代价可不是一般的大，巧又巧在又逢大争之世，谁家也不敢枉顾自身安危，去和这几个怪胎死磕到底。还是内卷惹的祸，没毛病。
“直到天下只剩下八国的时候，万金楼也彻底有了和八国平起平坐的底气。遍布天下的行商均出自万金楼。万金楼真正做到了货殖天下。八国现在之间的贸易也不像最初时处处受万金楼所制。国与国之间也是自己交易的，根本不通过万金楼。但你架不住万金楼钱多啊。你可以控制官方交易，但控制不了民间。只要万金楼高价收购，再低价倾销，整个国家民间的交易都要崩溃。只要给足万金楼在八国之间辗转腾挪的空间，你就拿他没办法。万金楼最大的杀手锏是不在这个地区收购任何物品，接着又低价倾销大量民生物资，用最短的时间把民间的铜钱吸食一空，把大量的铜钱藏在手中不对此地放出。这样一来。整个地区都无钱可用，此地全部的百姓全部回到以物易物的上古时期。这是活生生的阳谋。你挡都挡不住。”童天元心有余悸的说道。
“靠，万金楼有大才啊，都知道打经济战了。不过八国对付不了万金楼。小爷却不惧他们。万金楼这些手段对付八国这些酒囊饭袋有用，要是对付小爷。小爷有的是办法让万金楼赔了夫人又折兵。”方诺如是想着。不过方诺是仗着自己基因锁带来的知识才敢这么说。放到这个时代，万金楼的手段还真是几近无解的。
方诺呵呵一笑，对着童天元说：“万金楼确实有万金，这名字是俗了点，但还真没取错。不过师父你也不用怕万金楼，万金楼看似繁花似锦，其实对付他们还是有办法的。所谓经济的手段还是要用经济来对付。万金楼这帮人一辈子都和钱财打交道，八国的人对付不了他们也实属正常。我们岚山阁也没有人专门研究过经济之道，所以老师才会觉得他们可怕。”
童天元听到方诺这话大惊，忙问道：“徒儿你有办法对付万金楼？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同样的大恒四极，哪有那么容易对付？莫非你也想和八国那样去灭了万金楼的总部？虽然万金楼的总部在四极里是最不设防的，但他的总部是最不怕剿灭的。万金楼不像我们岚山阁，岚山阁要是被灭了，就烟消云散了。万金楼总部就是个摆件，他的强大全在暗处。明处的东西你就是全部剿灭也不会让万金楼伤筋动骨。这才是万金楼的底气所在。”
“徒儿确实有办法，徒儿说了，对付经济手段还是要用经济来对付，打打杀杀的没用。万金楼一是仗着有钱，可操纵市场来不断给自己盈利。二是对各国民间商路无孔不入，随时可以让百姓的生活产生巨大的波动而导致政局不稳。三就是师父说的那个杀手锏，断绝一国铜路，导致一国无钱可用。其实在徒儿看来，万金楼这三板斧，徒儿弹指可破。”方诺自信的说道。
“快说，快说，什么招数能破解万金楼的不败金身？”童天元猛然站起身来，表情激动万分，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弟子竟然能给自己如此惊喜。
“其实很简单，说到底现在的八国也好，万金楼也好。都是小农经济，说穿了就是生产力低下。只要工学院的蒸汽机研究成功，生产力将得到极大提高，比如以前一个织女一天能纺一匹布，要是我把织布的效率提升到一人一天一百匹呢？他喜欢收我就慢慢放货给他。等他收到足够多时。我再在八国的市场上倾销比他还多还便宜的产品。叫他收的那些布全部砸在手里，而且自此以后，布匹的价格我说了算。”
“布匹玩完了，我又和他玩其他商品。小到铁锅菜刀。大到兵甲武器。只要我能比别人做的多，做的好，还够便宜，并且是想象不到的便宜。多给他来几次。不让他伤筋动骨也要脱层皮。在强大的生产力面前。一切手段都是土鸡瓦狗。”
“再来说铜钱的问题，与其说是钱不够，不如说是铜不够，是贵金属不够，毕竟这东西乃是天地所生，不可能无限制的产生。所以市面上的铜钱总归是有个定数的。但如果我发明一种货币代替铜钱呢？而且这种货币想造多少就造多少？并且不受贵金属的限制。他的那招不就毫无用处了？”
“并且我再做个规定，要想买到我出品的廉价商品，必须使用我方的新货币，新货币必须用铜钱来换。否则不卖。比如我的布只卖两文钱一匹。但直接给我铜钱我不卖，你需要先用铜钱去换成我的新货币，再用等值两文钱的新货币才能买我的廉价商品。”
“老师你觉得万金楼那抽空铜钱的招数还有用吗？要是他真敢抽空铜钱，那正好，我就马上把我的新货币找机会大量发放出去，一举替代铜钱。连兑换的事都省了。岂不美哉？”方诺一脸轻松的说道。
童天元听完后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徒弟，仿佛第一天认识他一样。没想到万金楼的不败金身，在自己徒儿面前，谈笑间就飞灰湮灭。于是声音有点激动的问道：“你说的那种新货币是何物所制？”
方诺对着童天元邪魅的一笑，用手沾了点茶水，在书桌上写了一个字。“纸。”童天元看到这个字后，像是见了鬼一样跌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