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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二叔告诉唐杳,当日山匪进村太突然,起初村大伙四散逃窜,好些人自己逃了,根本无暇他顾。直到村长站出来发话,大伙才跟吃了定心丸似的,行动一致往深山逃。
但这里面并不包括万婆婆。
“怎么会?”唐杳声音发颤,“会不会婆婆走不动,跟队的时候落下了?”
牛二叔摇头:“出发之时我亲自点了人数,那时候就没见到阿婆了。”
如果万婆婆不是跟着村长他们躲往深山,村里又找不到万婆婆的尸骸,那她会在哪?
唐杳脑子一片混乱,她必须再回牛头村一趟,如果只是没找仔细,说不定万婆婆就在村子附近呢?
牛二叔见唐杳神色彷徨,俨然已经听不下去:“最近大伙心情都不好……你若无事,也别总往这里来……”
唐杳倏然抬首:“她们为什么那么恨我?就因为我是外村人么?”
牛二叔眼神闪缩:“她们尽说胡话,你别听信了。”
当初老大夫不慎摔死,村里人骂五郎这个外村人是煞星。这次山匪进村,所以她们又将错处归在外村人的她身上么?
可如果真是这样,她们为什么要说是因为她,山匪才会盯上牛头村?
“就是因为你!”
房门突然从外面撞开,风随人涌灌入屋中,起头的是牛大丫,身后是无数双眼通红的村妇。
“那些山匪看中的是阿婆家里的东西,正是这人抬上山的那些箱子。”牛大丫指着门边的武应:“我们牛头村几十年风平浪静,村民朴实、与世无争,根本没有值得被人捎想的东西。”
“正是这人送来太多的财宝,才会招来那帮山匪的惦记!”牛大丫红着眼眶,“你们大可一走了之,余下我们这些村民却是无辜的!我爹无辜、我兄长也是无辜的!”
她激亢的声音激起其他村妇悲愤之心:“没错!我丈夫是无辜的!”
“我儿子是无辜的!”
“都是无辜的!”
武应见势不妙,已经回到唐杳身边,暗暗观察寻找出逃的路线,可唐杳却一点反应也做不出来。
堵在正前方的牛大丫曾经与她关系最好,在场的村民都曾与她有说有笑,然而此刻声讨的怨憎一下子将过去的情份悉数淹没。
唐杳嘴唇嚅动,她想为自己辩解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牛二叔站出来想要阻止众人,却被更多的声浪给挤兑得没有余地,他拉着唐杳喝向武应:“想办法挤出去!”
武应也想啊,可他两手难敌四拳,寡不敌众!
这时门外不知谁人高呼:“别吵了!县令到了!再吵全都要抓去关大牢了!”
普凡老百姓都怕官,一听突然就蔫了大半,武应趁机拉着唐杳向外挤。唐杳突然感到衣袂有股力道,才发现是越过牛大丫时被她紧紧攥住了袖袂。
周遭太吵,唐杳听不见牛大丫张嘴说了什么,泪水已经溢满两眶。无数双手试图将她拉拽回来,均被武应一一化解,他在其他衙差的帮助下千辛万苦逃离民舍,回头发现唐杳衣衫不整,袖口生生被撕裂半段,登时吓得浑身长毛,生怕回去被武臻瞧见,要他的命来填这一段。
“我们还是快走吧。”武应目不斜视,只盼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唐杳却没有挪动脚步,她回头看向门口方向,果见一个绿衫丫头挤了出来:“阿杳姐姐、你等等我。”
唐杳双眼微亮:“翠妞!”
方才替她解围的那声高呼,正是柳翠妞喊的。唐杳几步过去紧紧握住她的双手:“你爹呢?你爹娘没事吧?”
“没事,我爹娘跟我在一处。”柳翠妞脸上尚算轻松,“不过我爹娘没事一般不出来,你不知道村大伙现在跟疯了一样逮人就骂。就因为我们姓柳,连大丫都不带我玩了。”
唐杳双眼渐渐暗淡下来,柳翠妞轻拍她的手背:“我爹说村里以后可能没法住了,等这事结束以后,我们全家可能不回牛头村了,打算搬到城里来住。你现在也在城里住吧,以后我能去找你玩吗?”
唐杳嗫嚅:“暂住而己,我还想回牛头村的。”
柳翠妞咂舌:“都这样了你还要回牛头村啊?”
唐杳朝她牵起苍白的笑:“你知道的,我的家人还葬在那里……婆婆也在那里,我舍不下他们。”
柳翠妞似懂非懂:“我知道了,那你别太委屈自己。”
唐杳眸色潋滟,在阳光底下闪了闪:“你也要好好听你爹娘的话,好好保重自己。”
两人只是简单说了几句,又怕屋里的人发现会追出来,唐杳在武应几番催促下,依依不舍与柳翠妞道别。
离了暂时安顿牛头村民的民舍,唐杳一路魂不守舍,她望着川流不息的街市,冷冷说了一句话:“我想回牛头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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