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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东江被侍女催请着来到唐府时,唐母在唐杳的陪护下渐渐睡下了。
魏东江本是医者父母心,听闻这是她的生母,就更上心了:“你娘这病很多年了吧?”
唐杳点头:“听闻少时便有哮喘,后来生了孩子之后病得更重些,我自十二岁侍疾,这些年一直辗转不见好。”
她说着将自己从鹤老藏书里翻到的药方呈给魏东江看,魏东江沉吟:“她这不是什么大病,但也说不上好治,主要是肺汤有损、久疾成固,得慢慢去调。”
唐杳顿声:“我这回见她,看上去憔悴疲老了不少,许是这几年家中变故太大,心力不济。”
魏东江点头:“好生调养,放平心境,理当戒悲戒怒。”
唐杳嘴唇动了下,却什么也没有说,魏东江心念一动:“你母亲这样,需要有人从旁悉心照料。可世孙不日即将返回京府,你……”
唐杳淡笑:“我懂。”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魏东江也不再多言。他去给唐母开方配药,唐杳随刘妈出来见了不少唐府旧人。
府里下人因为她的归来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只是也有不少人对这位‘死里逃生’却弃家不顾的正房嫡娘子心生不满。
因为唐杳的失踪,崔家人几度找上门讨要说法,唐老爷顶不住压力把庶出的两个适龄女儿给抵了过去,正是吴姨娘和陈姨娘的庶女儿。
她们不比年轻的姨娘还能另寻出路,年华已老,膝下儿女好不容易长至适龄婚配,她们原是指望儿女日子过得好,将来即便是养老也有更多保障。
尽管唐府如今败落了些,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庶出的女儿就是嫁不得高门,细心择选还是能够挑出几户好人家。谁知清白的女儿就这般没名没份地抵了出去,她们心底不免生出怨气。如今这‘罪魁祸首’回来了,她们心底的怨怼就更深了。
唐杳被人堵在路上,刘妈将人护在身后,怒目斥之:“做什么?夫人还在呢,你们就想反了不成?”
“二娘子离家多时,是不知道家中众生苦楚。我见你今日穿着光鲜得很,想是傍了哪路富贵人物,却不知崔家那边知不知晓?”
几个姨娘你一言我一语,那架势像是要把唐杳供出去给崔家一般。
“不劳几位姨娘关心。”唐杳淡道:“崔家那边知不知晓,不如你们自行去问,何必在这里问我呢?”
陈姨娘素日最疼女儿,此时双眼通红,抖着肩道:“二娘子何苦这般尖酸刻薄,五娘子年前进了崔府,至今不曾往家中捎个平安。我这作娘的心中惦念,又何尝不想去问问?”
可到底她们不过是群身份低微的内宅女眷,崔家那些人便连唐府老爷都不放在眼里,又岂会拿她们这群姨娘当一回事?
唐杳眉心几不可见地蹙了下:“都说关心则切,众位的心情我能理解。我知道你们心中有怨,是怨我连累了家中妹妹。过去之事我不想辩驳,无论嫡庶三娘子与五娘子都是我的妹妹,我不会让她们白白任人糟贱的。”
几位姨娘互视一眼,她们看出唐杳这次回来的不同,许是真傍了哪路贵人,说话底气也足了。吴姨娘心思活络:“二娘子说的好听,可她们惨为人妾,便是日后能接回来,也是难许人家,总不能一辈子都留在府中孤寡终生吧?”
“二娘子分明已经说了会想办法替三娘子和五娘子作主,你们还好脸讨要更多!”刘妈哪会听不出这些人什么心思,分明是见唐杳混得好,还想打她身后人的主意,“我们二娘子再是脾气好了也轮不到你们这帮人欺负!”
“刘妈说的什么话?难道二娘子是唐家的女儿,我们三娘子五娘子就不是了?我懂,就许嫡出的娘子金贵,庶出的都是草根,如今被拖累给人作妾,好好的娘子什么清白都没了,你让她们日后如何作人?!”
吴姨娘撒泼起来,她的女儿因为唐杳逃嫁被逼送给了崔老爷,她原有的指望全没了,当然要从当事人身上讨回来。
陈姨娘没吴姨娘牙尖嘴利,但她懂得审时度势,当下张嘴就哭。
唐杳冷眼看她们在面前闹,这些人生的是女儿,年纪渐长渐受冷落,过去被她父亲新收的那些年轻气盛的貌美姨娘压一头,只能安安份份地依附在正房的唐母的身边。
如今那些年轻的姨娘眼见唐府败落,个个另寻出路跑了,这些人反倒是仗着当家主母身子不好管不住人,在嫡出的娘子面前倒趾高气昂了起来。
终究是被惯出来的。
“刘妈。”
唐杳出声,刘妈连忙凑上来:“诶,二娘子?”
“我这趟回去,会想法子让崔家人把三娘子与五娘子送回来。”
几位姨娘不哭不闹了,竖着耳朵听。唐杳继续道:“两位娘子回来之后你问问她们,她们若是有心另嫁,便给她们安排媒婆寻人相看。若是想留在唐府,咱们唐府也养得起这两张嘴;若是不想,取些银子放她们离去亦无妨。”
“可若是这也不行、那也不愿,便啥也不必多说,直接遣她们去庵门礼佛,省得在家里耽扰了母亲的清静。”
吴姨娘左听不是右听不是,听到最后当场变脸:“你凭什么?!”
“就凭我是唐府的嫡娘子,当家主母抱病休养,这个家便由我来作主!”
唐杳一声喝令,刘妈领着余下忠仆极有眼色,当即就应:“全凭二娘子作主。”
“三娘子和五娘子因你受苦,你就这样对她们?”吴姨娘与陈姨娘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过去唐母宽纵,唐杳一心侍疾,鲜少与内宅这些姨娘多计较,如今反倒惯得她们有了脾气,“再怎么说家中事也不是你一个外嫁的娘子能理的——”
“崔家尚且不敢称我是外嫁的娘子,当日崔唐两家的婚事更已作罢,你们可莫要污了我的名声。”唐杳不想多作纠缠,只让刘妈带人拦住她们。
那些姨娘不服管束,即便是被刘妈带人拦着,仍然口无遮拦地骂道:“你有什么名声,你逃嫁那段日子名声早就给坏了!别人可都说你跟野男人私奔了!”
“当初你怎么不坠死?你死了还有贞节名声。如今你就这般回来,谁知你流落在外都干了些什么?保不济真是被匪徒掳走污了清白,就凭你还想当家作主?也不怕别人在背地里狠狠戳你的脊梁骨,你就是要管,阖府上下还不愿意呢——”
唐杳眸色一厉,回身冷视:“几位姨娘都是父亲身边的老人,我原是不想苛待你们,可你们既然那么不愿意服从管束,现在就可以回去收拾包袱,从这个家里滚出去!”
几个姨娘瞪大双眼:“我们都是老爷的人,我们还为唐家生育儿女,除非老爷发话,否则你不能将我们赶出去!”
“那你们便去荆州地牢里求他去。”唐杳撂下狠话,阔步回唐母的院子。
魏东江煎药之时隐隐听到了风声,见唐杳面色不豫地回来,出声安慰:“没必要为这些俗事忧恼,你有世孙护着,这些人不成气候。”
“我原也不想与她们置气。”唐杳吁声,颓然坐在魏东江身边:“可这些人继续放在府里,无人管束,只会给母亲添惹更多麻烦。”
魏东江理解她的顾虑,他不过是在府里煎了回药,已经能够看出唐家上下有多乱。
唐父下狱,唐家长子失踪,唐母卧病不起,这里没有能够当家作主的人,家仆惶惶不济,那些个姨娘仗着半主的身份,再搅乱这个家就真的完了。
唐杳垂眉:“魏师傅,你说我该怎么做,才能令世孙同意放我留在荆州?”
魏东江可不敢乱多嘴:“其实你母亲只是缺个好大夫,这个家也只是缺个好管事。”
“那我还是得跟他走。”唐杳微哂。
魏东江想说武世孙看似人模人样,那人性子犟起来可能比老武王还不好对付,唐杳有多少种理由不跟他走,他就有多少理由可以拒绝唐杳的理由。
“我可以留下来照顾你的母亲,待你母亲身子骨调养好些,你再接她一起去京府亦不迟。”魏东江酌情道,“这是你的家人,世孙一定会替你好好照顾家人的。”
唐杳静静捧着腮,出神道:“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