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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小河边的誓言
“你为什么不想学瓦匠？”李父气得浑身哆嗦，脸色铁青。冯父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学瓦匠每天和泥浆打交道，没出息。”李修福低声说道。
“这么说，你是看不起你老子了？咳咳”李父气得不停地咳嗽，李母连忙站起来走了过去，用手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背，小声说道：“亲家在呢，给孩子留个面子，别闹得下不了台。”
这时，冯月英看向了自己的父亲，示意他帮自己的女婿说几句话。
冯父对李修福的想法也有些不满意，但现在的局面也不适合在火上浇油，他压抑着自己内心不满的情绪，极力让自己变得和蔼可亲，柔声问道：“亲家，孩子有想法是好事。修福那你想做什么？”
李修福目光严肃地扫了每人一眼，说：“我想做生意。咱们这里产苘麻，可以加工成麻绳，咱们平常都会用到这些绳子。我向金福启打听过了，他当过兵，去过很多地方，外面好多地方现在都用这种麻绳。但并不是所有的地方都产苘麻，像大西北，内蒙古、山西那些地方干旱寒冷，就不产苘麻。”
“修福哥，你的意思是想把我们这里的麻绳卖到大西北去？”冯月英听得内心非常激动，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
“是的，把我们的麻绳卖到大西北去。”李修福郑重地说，眼里闪着光，煤油灯所散发出的昏黄色的光，照在他刚毅英俊的五官上，显得那样意气风发。
李父拿着烟袋吧嗒吧嗒地抽着烟，白色的烟雾在他面前围绕，此时他的心情就如这些烟雾一样混乱。他深知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的道理，尤其是做生意，一个不留心都会倾家荡产，一生颠沛流离。
“爹，我觉得大哥的想法很好，既可以赚钱，还可以出去见见世面。”李修娜打破了沉默。
“你一个女娃知道啥？”李父往烟袋里加了一撮烟丝，“这个事等房子盖好以后再说。眼下是先把你的房子盖好，咱不能再让英子等了。”
冯月英满怀期待地看着李修福，良久，李修福缓缓地点了点头：“只要父亲同意我做生意，其他的事情我都听你的。”
”那好，今天的事就先说到这里。大家去睡觉吧！“众人回到了房间休息，李父仍然坐在椅子上，抽着旱烟袋，陷入了沉思。
一转眼，就到了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李家父子5人排着队去生产队里把头发剃了。李父又特地让李修福去镇上买鞭炮，过两天就是黄道吉日，适合动土盖房。
李修福穿着金福启送给他的一件去了肩章的绿色军装，显得格外的英气逼人，走在路上，时不时有年轻的姑娘向他投来爱慕的眼光，他有些害羞，把脸转到一旁。地里的小麦已经长得有半尺那么高，绿油油的，一眼望去，像一片绿色的海洋，非常的壮观和喜人。
“李修福——”杨队长把自行车停在了李修福的身边，叫住了他。
“真的是你啊？穿着军装我都认不出来了？你去镇上有事啊？”
“杨队长，我去镇上买两挂鞭炮，过几天要给我盖房子。”
“盖房子啊？这是好事。来，坐我的自行车，我带上你。”
李修福坐到了自行车上，和杨队长打听着生产队的事。杨队长看他长得相貌堂堂，又非常有想法，从心里喜欢他，便把队里的许多事情都告诉了他。
“李修福你是不是上了几年学啊？”杨队长问道。
“上到了五年级。”
“下个月，生产队里要动地，你过来帮帮忙。我年纪大了，很多事也力不从心了。”
李修福听后心里非常高兴，莫非杨队长有意培养自己做他的接班人？他立刻说道：“行，我都听队长的。”
两人在镇上买了东西后便回到了李家村。李修福到了家门口后，发现冯月英坐在院子里，正在纳鞋底做布鞋。
“英子你咋来啦？有啥事吗？”
冯月英站了起来，笑着说：“没事我就不能来看看你吗？”
“当然能。再过三天就是黄道吉日，要动土盖房。你这次来，就别回去了，等房子盖好再回去。”
冯月英低下了头，满脸娇羞，声音温柔地说：“我们还没结婚，我在这里住这么久不合适，会让人说闲话的。”
李修福看着冯月英娇俏的模样，忍不住打趣道：“那你当初在路上抱我大腿时，咋不怕别人说闲话？”
冯月英顿时羞得满脸通红，生气地说：“修福哥，你以后不准再提这件事，要是提这件事，我就和你急。”说完，撅着小嘴气呼呼地走进了堂屋。
李修福见她真生气了，连忙追了上去，嬉皮笑脸地说：“英子，别生气了，我这不是和你开个玩笑嘛！”
“可是，你不能拿我的自尊开玩笑。”冯月英委屈地哭了起来。李修福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中一阵刺痛，忙柔声哄道：“英子别哭了，是我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提这件事了。你看我给你买了什么东西？”
李修福从包里拿出一件浅灰色的呢子大衣，递给了冯月英。冯月英非常激动，问道：“修福哥这件衣服花了不少钱吧？现在家里要盖房子正是用钱的时候，不要乱花钱。”
李修福咧嘴一笑说：“以后，钱的事你不用操心。眼看着天就要暖和了，你穿上肯定好看。”
“谢谢你修福哥。”冯月英红着脸，娇滴滴地低下了头。
李修福看着她娇艳欲滴的红唇，都冲动地想亲上一口，但理智还是战胜了情感，他强压着自己内心最原始的渴望，声音低哑地说：“以后你的衣服，都由我来买，保证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英子”
“嗯？”冯月英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不敢去看李修福的眼睛，他粗重的喘息声，让她既害怕又紧张，心里像装着一只小兔子一样，砰砰乱跳个不停。
“这屋里热得很，咱们去小河边走走。”
“嗯”冯月英把大衣放到了柜子里，跟在李修福身后。两人也不讲话，一前一后到了村头的小河边上。
阳春三月，小河里的冰雪早已融化，水特别的清澈，河底青绿色的水草清晰可见，一群鱼儿在水草里嬉戏。河岸边开了许多白色黄色的野花，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青草味和泥土的气息。
李修福坐到了河边的草地上，冯月英靠着他坐了下来。春风吹在冯月英白净俏丽的脸上，额头上的刘海随风轻轻飘动。她抱着膝盖，垂下眼敛，眯着眼，静静地看着河里的鱼，美得像一幅中世纪的少女油画。
“修福哥，你看水里的这些鱼儿，它们游得多开心啊！”
李修福躺在了草地上，看着天空，过了一会，低声说：“李家村的小河太小了，天空很大，我喜欢天空。英子，你也躺下来，看看天空。“
冯月英躺在了草地上，看着辽阔的天空。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看着天空，她虽然只有二十三岁，但从小到大却吃了不少苦。她还有一个正在上高一的弟弟和两个双胞胎妹妹。她的母亲在生下双胞胎女儿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想把其中一个女娃送给别人，但她舍不得，便辍学回家照顾两个妹妹。
她上学时的成续很好，老师也因为她辍学的事情去家访找过她，都被她拒绝了。她宁可自己不上学，也不想其中一个妹妹去别人家生活，她的父亲劝她说，女孩子大了迟早要嫁给别人，现在送给别人和大了嫁出去，其实没什么两样。但如果你现在放弃学业，那长大后可不要后悔。她坚定地点了点头说，绝不后悔。
她的父亲在公社给人做饭，大多数的时间都呆在公社。家里做饭种地带两个妹妹的重活全都落在她一个人身上，她没有一丝怨言，全都干得有模有样，抽空还和自己的父亲学习，烧得一手好菜。
“天空真的好高好大啊！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天空。”
“我想做天空里的一只雄鹰”李修福双手枕在头下，嘴里咬着一根野草，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和希望。
“修福哥，我知道你心气高。虽然我们还没有结婚，但自从说媒见到你的那一刻，在我的心里你就已经是我的男人了。不管你以后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真的？”李修福激动地翻过身看着冯月英，他没有想到英子竟然是如此的贤惠和通情达礼，他感觉到自己很幸运，但在幸运的同时，又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因为从此刻起，冯月英的命运已经和他融为一体，两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那万一，我做生意赔了呢？”李修福问道。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就是要饭，天南地北，我也要跟着你。”冯月英认真地说道。
“英子”李修福把冯月英紧紧地搂在了怀里，一行热泪从脸上缓缓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