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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修福紧张地看着潘队长，不知道他要出什么刁钻的条件来为难自己，既来之则安之，他咬了咬牙说：“潘队长，什么条件您尽管说，只要不违法违纪的事，我都答应您。”
“哈哈—你们安徽人就是爽快。你们也看到了，我院子里刚做了一批纸扎人，我两个大点的儿子都在外面读书，小儿子性格又孤僻的很，不善长和别人打交道，我想麻烦两位今晚，帮我把这批纸扎人，送到隔壁薛家屯，薛瞎子家。”潘队长淡定的说。
“什么？让我们帮你送这些纸扎人？”金福启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看到这些东西都害怕，怎么可能去碰它们。
“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不送。要是那样，你们现在就可以走了。”潘队长冷冷的说道。
李修福看着潘队长潘长珩的眼睛，他的表情此时虽然很冷峻，但眼睛里却闪着光，一丝有所期待的光。不管他让自己去送纸扎人，出于何种目的。这乾坤盛世，即使半夜去送纸扎人，又能出什么乱子，还能冒出鬼不成。他父亲在李家村被人叫作李大个，李大胆，他感觉自己也继承了父亲这一优良品质，根本不怕这些。
“行，潘队长，小事一桩，我们答应你。就帮你跑一回。”李修福郑重的说。
“福子”金福启侧过头看着李修福，对着他挤眉弄眼，想让他收回刚才的话。
“好，痛快。今晚，你们就在我家里吃饭，吃完饭你们就出发。”
晚饭时，只有潘队长、李修福和金福启三人，下午见过面的潘卫国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李修福向外看了一眼，低声说：“潘队长，你们家这么大的院子，晚上就您一个人住吗？”
潘队长叹了口气说：“最近家里出了一些事，爱人和孩子都让我打发到他们姥姥家了。来，不提这些了，咱们喝酒。”
潘队长拿着青花瓷的酒壶往两人酒杯里，各倒了满满一杯。三人举杯一饮而尽，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几盘菜已经见底，但潘队长还没有打算结束晚饭的意思，他像是在等待一个时间。
当月升高空之时，潘队长骤然站了起来，神情严肃地说：“你们可以出发了。”
李修福和金福启各自推着一个平板车，上面装着纸扎的高头大马、童男童女和一座古代的别苑。好巧不巧，金福启推着的板车上，正好放着白天的那对童男童女。那个童女此时正对着他，一双黑色的眼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金福启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脊背发凉，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潘队长在大门口叮嘱道：“千万记住我给你们说的话，任何人叫你们都不要回头，只要把这些纸扎放到薛家村的第一户，门口有个大石磨的薛瞎子家门口，就立刻回来，千万不要和任何人说话。”
“知道了，潘队长。您就在家里等好吧！”
李修福和金福启推着板车出发了，纸扎虽然装了满满一车，但并不是很重。每个纸扎都是拿当地的高粱杆做好轮廓，再糊上白纸和少量的彩纸，做一些简单的勾画。
虽然不重，但看着吓人！银白色的月光下，两车纸扎慢慢悠悠的往前走，要是突然被人看到，不吓个半死才怪。
两人推着平板车，一路向西，看到了铁路，又沿着铁路边的土路往南走。
“福子，你说这潘队长如此古怪，又是做纸扎的，潘家屯大队部怎么会让他当队长啊？这当干部的，不都得思想又红又专，不能有封建迷信吗？”金福启问道。
“潘队长做纸扎怎么能叫封建迷信呢？祭奠死去的人，给他们烧些东西，希望他们在地下，过得好些，这是寄托哀思的方式。也是一种敬畏，希望祖宗们保佑自己，永远和我们在一起，这样人就不会做坏事。”李修福认真的说道。
“李修福，我真的在你身上，看到了我们部队里教导员的影子。”
“老金—”李修福严厉地说道：“黑更半夜，尤其是我们推着满车纸人的情况下，不要叫我全名。”
金福启点了点头，说：“好。”
忽然他感觉纸扎童女的眼睛动了一下，他吓得大叫一声“啊—”，丢下平板车，跑向前面的李修福。
“咋啦？”李修福问道。
“刚才那个童女对我眨眼睛”金福启恐慌地说道。
“怎么可能？你是不是看花眼了？”
“没有她真的对我眨眼睛了”
“好，我们两个换换。你推这个板车。”
金福启站在原地不动，看着李修福，小心翼翼地说：“要不，咱把这两车纸人给潘队长送回去，他们村的生意咱们不做了。”
“老金，你之前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为什么怕这些？”李修福不解地问道。
“孩子没娘，说来话长啊！”金福启苦笑道。
“说来话长，那就别说了，这个场合也不合适。你要是真的害怕，就一个人回潘队长家里等我，我一个人送过去。”李修福坚定地说道。
第一次来太原，这里到处是煤，家家户户都住着四合院，商机可观的很呢。他一定要把这个市场撬个口子，眼下就是机会，他怎么可能错过。只要能把家乡的麻绳推销到这里，别说让他送一次纸扎人，就是送一个月纸扎人他也愿意。
金福启看着李修福如此的坚定，牙一咬说：“今天，我老金舍命陪君子了。”
“老金，好样的！你来推我这车，我推你那车。我倒要看看这纸扎童女能作什么妖？”
两人交换了平板车，金福启缓慢地走在前面。李修福抓起车把手，借着月色，特地看了一眼那个纸扎童女，惨白的脸，大大的黑色眼圈，没有眼睛，两朵腮红。
“我们上路了。”李修福喊道。
没推多久，天上的月亮被乌云挡住，四下里漆黑一片。李修福小声地叫了声老金，没人回答。
一阵风吹来，纸扎童女掉到了地上，李修福放下板车，准备弯腰去捡，风势忽然变大，纸扎童女被风吹到了铁轨上。李修福连跑几步，跑到了铁轨上面，捡起了纸扎童女。正准备回去，一低头，就看见手中的纸扎童女对自己眨了眨眼睛，李修福顿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