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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就到了9月中旬。沤在河里的苘麻已经全部捞出,村子里几家种植苘麻的人都忙坏了。在冯月英和生产队里来的技术员的指导下,都在纺麻绳。
一个木质的小纺车,把撕好的苘麻条,缠在纺车上,吱吱呀呀的转动,纺成一个橄榄球似的线穗子。手脚麻利的,一天可以纺十几斤麻绳。
由于工期比较紧,种植苘麻的人家,请了没有种植苘麻的乡亲帮忙。一时间,整个李家村,全都沉浸在纺麻绳的劳作快乐之中。
纺车嗡嗡嗡的声音,像一首即兴优美的劳动小调,在李家村上空萦绕。李家最有学问的老三李修才,看到此情此景,不禁咏起了《木兰诗》:“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
女人们在家纺麻绳,男人们就把纺好的麻绳,拿到村头的大麦场上晾晒,再合成成品的三股麻绳。
所有的麻绳全部加工好,就到了10月份。李修福和金福启去合肥拜访了机关供销科的张科长。张科长一张口,就下了50吨无烟煤的订单给他们。
李修福和金福启一下愣住了,这么多的煤是他们始料未及的,心里有些担心,不知道太原矿物局那边会不会,一下子卖这么多煤给他们。
车到山前必有路,先把合同签了再说。李修福冒险答应了张科长的订单量。但有个条件,需要预付40的货款押金。
张科长笑笑说:“预付定金没问题,一般情况下是预付30。你们预付款要的有点高。”
“张科长,我们这可是优质煤,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燃烧充分,没有煤渣。在同等价钱的前提下,你们还会节约成本。您要是给领导汇报工作,一下子订购了这么多优质煤,领导还不得使劲表扬您呢!”金福启说。
“那我和财务科打个申请,批不批就是财务科的事了。”张科长大手一挥,就写了个预付款40的申请,交给手下去办理。
两人跟着办事员,走出办公室。径直向财务科走去。到了财务科门口,办事员说:“你们俩在这里等着,我去找文科长签字。”
金福启一听说找文科长签字,立刻笑了起来,低声说:“小同志,你带我俩进去吧,文科长是我姐,我们关系不错的。”
办事员狐疑地看着金福启,认真地说:“我怎么没听说文科长有弟弟?”
“是远房的表弟。”金福启递了一根烟给办事员。办事员摆摆手没接。
办事员看两人身穿西服,脚踩皮鞋,还带着高档手表,气度不凡,也没怀疑,只是轻声说:“一会到了财务室里不要乱讲话。”
“放心吧!”李修福说。
两人跟着办事员进了财务室,里面坐着十来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一个个表情严肃,看着手里的资料。
三人靠着墙边的主通道往前走,走了一会,看到了一个大大的办公室,上面的牌子写着“科长室。”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从门缝里隐约可以看到,文双燕正低着头,一脸严肃地看着桌子上的资料。
办事员礼貌地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请进。”
正是文双燕的声音,清脆利落。李修福和金福启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心里一暖,有种见到亲人的感觉。
两人随办事员走进办公室,前一秒还严肃高冷的文双燕,在看到两人后,立刻露出了欣喜欢快的笑容,但这也只是一刹那。
她板着脸孔严肃地看着办事员,问道:”小林,你找我什么事?”
小林恭恭敬敬的把付款申请放到文双燕的面前,说:“这是张科长让我拿来给您审批付款的单子。”
文双燕认真地看着付款申请单,看完后,抬起头看着两人,严肃地说:“你们申请预付40的货款太高了。这超出了我们以往的惯例。”
“文科长,我们这可是太原的优质无烟煤,而且你们要的量也大,一次50吨。要是换成别人,不一定能搞到这么多卖给你们。就是我们,也困难重重,所以我们也要多付些预付款给矿上,好让他们能准时给我们发货。”李修福诚恳地说。
金福启在李修福解释的过程中,不时地双手合十,用目光恳求文双燕给他们批复预付款。
文双燕看着金福启那个可怜样,心里觉得好笑,皱着眉头,又故意刁难了他们一会,大手一挥,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好了,你们去财务那领钱去吧!一定要给我们搞到最优质的无烟煤。”文双燕说。
“姐,您就放心吧!”
三人走出了文双燕的办公室,办事员把两人带到财务面前,领了预付款,就先走了。
李修福和金福启的公文包被钱塞得鼓鼓的,两人紧紧地搂着各自的公文包,走出财务科。
金福启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生怕别人抢走他的巨款,凑到李修福身边,小声地说:“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呢!”
“我见过,在梦里见过。”李修福幽默地说,他想缓和下自己紧张的心情。
文双燕不知何时站到了两人身后,趁其不备,猛得一把从李修福手里夺过了公文包。李修福吓得一转身,用力抓住了她的手。
“啊呀—李修福同志,反应还挺快嘛!”
李修福一看是她,连忙松开了手,不停地道歉:“对不起,文科长,我没抓疼您吧!”
“没事我就是看你们过于谨慎了,想要提醒你们。你们越小心翼翼,越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容易引来小偷的目光,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你们就大大方方地走,跟没事儿一样。就当自己包里装的是纸。”文双燕把公文包还给了李修福。
“姐,您真是我亲姐。”金福启语气里带着撒娇的口气,“不光帮我们卖掉了煤炭,还教我们为人处事。”
“金福启同志,少贫嘴。这次来有没有给我带新奇古怪的故事啊?”文双燕目光期待地看着金福启。
“有,可多了。”金福启故作神秘地说道。
“文科长,正好赶到饭点,不如我们一边吃饭一边听故事。”李修福说。
文双燕看了眼腕上的手表:“都12点了。那我们去吃饭吧!我带你们去个合肥最地道的徽菜馆,不过,说好了,我请客啊!”
两人跟随着文双燕,来到了一家古色古香的饭店“徽州食府”,点了几个特色菜:黄山臭鲑鱼、毛豆腐、绩溪一品锅等。
席间,文双燕并不怎么吃菜,双手托腮,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金福启,一直在认真得听他讲各种稀奇古怪的故事。这些故事大多数是金福启亲身经历,虽然讲得很浮夸,但事件是真事,让人信服。
李修福在一旁吃着合肥的美食,品着当地的美酒,好不惬意。但有个问题他始终想不明白,作为财务科科长的文双燕,为什么这么喜欢听稀奇古怪的故事呢?
财务、会计,在人们眼里是非常严谨,一丝不苟,形象多是死板、不苟言笑,但文双燕却有着非常有趣的灵魂,和她的职业一点也不匹配。
李修福吃着美食,品着美酒,在一边快活无比。金福启就惨了,讲了一个多小时故事,口干舌燥,饥肠辘辘,看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愣是只能看不能吃。
直到下午两点钟,文双燕看了看手表,忽然想起下午自己有个会要开,才匆匆离开。
金福启深深松了口气,风卷残云的把剩下的菜,吃了个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