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珫州的洪水渐渐退去,道路露了出来。赵盛霖移到开南府,他端坐在大堂上,召集一众官僚,分派下去,该施粥的去施粥,该统计死亡人口、垮塌房屋的去做相关统计……
知府李青州满身狼狈,大气也不敢出。面对着李知府,赵盛霖全身一股生人勿近的肃杀之气,他声音不大,穿透力却极强,道:“李大人,你把珫州的这些年,朝廷每年维护大坝所拨的专款,州府每年对百姓征派的银两数目,最后去向何处,剩余多少,三天之内,一项一项统计出来。”
李知府冷汗涔涔,俯首称是,赵盛霖挥手,李知府赶紧夹着屁股退出去了。
经过几天的清理,珫州的秩序逐渐稳定下来。
赵盛霖派人前去通知九皇子:珫州秩序已经逐渐恢复,潮水退去,九皇子可以带着粮食过来了。九皇子也立马传来回信:朝廷第一批钱物已到,两天后就从云州启程……
赵盛霖将承平叫到跟前,吩咐他于九皇子出发当天,也从珫州出发,带人前去接应。
虽然弘朝还算太平,但发了洪水,从云州过来,路经一些崎岖山道,九皇子身份尊贵又兼体娇,让武功高强的承平带人前往接应,赵盛霖才能放心。
珫州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转,百姓有了盼头。人最怕的,不是眼前最糟糕的情况,而是不知道未来在哪里,一旦有了希望,就有了方向和动力。
赵盛霖对大坝日常维护一事早已做了调查,每年不仅朝廷拨款,珫州府还会向民众征派。却依然维护不好这大坝,自然是人的问题。
他之所以让李知府再去做统计,一是自己还需要一些时间,深入调查这件事,寻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二是,给李知府一些缓冲的时间,最好能让他自觉把吃进去的钱都吐出来。如果直接定罪,只怕他破罐子破摔,钱银没了,要他一条烂命何用。
赵盛霖把珫州专管玉河河道的水利通判孙钰叫来,细细盘问。那孙钰见赵盛霖来了不过十余天,就已经将一团乱麻的珫州理出了头绪,也不敢隐瞒。
他恭恭敬敬地道:“朝廷每年虽有拨付专款,但府衙开销名目众多,一些银两就被挪走。民众对于每年的征派,也多有怨言。”
他停顿一下,斗胆瞅了瞅赵盛霖的神色,见他不动声色,接着道:“珫州的卫河民渠一直封闭,不准灌溉田地,百姓对此颇有意见,尤其到了旱季,去各地县衙请命的也不是少数。”
赵盛霖疑惑,问道:“为何不允许灌溉农田?”
孙钰支支吾吾道:“李知府不允,李知府说如果民渠用于灌溉,会影响玉河漕运。”停了一会又道:“对于部分旱情严重的地方,李知府酌情同意,只要向衙门缴纳一份水钱,也可以允许……”
孙通判的话还没有说完,李盛霖已经怒而起身,道:“岂有此理,他当这珫州是他家的,这玉河是他的后花园吗?”
孙通判见赵盛霖勃然大怒,面上战战兢兢,心里却暗自有点高兴,自己作为水利通判,这些年实在是冤,好处全是李知府拿着,那征派的事情却全让自己去干。
那大坝就没有彻底维修过,每年的银子都被知府以各种名目挪用,自己也是敢怒不敢言。这次发了大灾,如果能趁此把大坝重修,焉知不是好事呢。
赵盛霖见他有几分实诚,便道:“你是水利通判,这大坝之事由你主管,你最知其中干系,怎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自流。你回去好好想想,这大坝之事究竟该如何管理,明天过来见我。若能将功补过,本官就替你在朝廷面前说几句话。”
孙钰也是有几分想法的人,只是以前在李知府的管辖下,也是有心无力。听了赵盛霖的话,心里不仅没有不安,反倒有几分欢喜。当下就告退,回去整理思绪去了。
赵盛霖抹了抹额头,想着在云州时,韩知府未雨绸缪,井然有序,民众安居乐业。这就是为官者与为官者的差距啊,赵盛霖心里一声长叹。云州遇见一个韩知府,不知道那里的百姓免了多少的灾难。
赵盛霖心里盘算,珫州问题众多,自己在的这段日子,要拿出一个整顿方案来,但要落实这些,都是日后长久的事情,等向朝廷汇报,来了新知府,再一项一项实施。眼下自己要做的,就是安置灾民,恢复生产,尽快让百姓恢复正常的生活。
李知府回去以后,惶惶不可终日,找来以前的心腹,商议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可行之策。在他眼里,这钦差大人看着十分年轻,却手段非常,才来几天,就雷厉风行,把主要的事情都安排下去了,无有不敢听从者。
自己现在已经被架空了,没他的事了,他再蠢,还能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吗?被革职都是万幸,最可怕的是流放千里之外。
他思来想去,决定把挪用的银子先补上,减轻自己的罪过。到时再把责任往水利通判身上推一推,看在这些银子的份上,说不定能对自己网开一面。李知府打定这个主意以后,也开始了他的忙碌。
第二天一早,许钰就过来请见钦差大人,提出了一二三四五个建议。“一是大坝拨款要做到专款专用。二是修建的民渠,可以一举多用,既疏通漕运,又能按照水量多少随时启闭,灌溉农田。三是向百姓征派钱款,账上就算有余钱,也每年定量征收。可以改为先用账上余款,不够再征收,以此减轻百姓负担……
赵盛霖这些天忙得焦头烂额,今天总算听到了一些中用的话,心情就好了许多。他仔细琢磨,这个许钰提的意见,都算实用,比自己想的还要周到。于是点头,让许钰把这些建议写成奏折,自己带回去呈上朝廷。
许钰心里高兴,立马应承下来。
就在赵盛霖长舒一口气的时候,外面衙役紧急来报,带来的消息让赵盛霖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