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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脸完全不是她阿娘平日里温柔的样子，虽然是笑着，但却让人觉得无比扭曲和痛苦。
或许我还能再看到那张脸。
她爹爹又来我家买纸人了，这一次，是为小燕买的。
同上次一样，他身上仍有黑雾环绕，只不过这次更加浓烈，浓到快让我看不清他了。
爹爹为他的遭遇感到同情并安慰他，可他好像并没有特别悲伤，反而好像很轻松的样子。我想到小燕和我说的那个秘密，又为她感到悲伤，原来世上不是所有的爹爹都那么好。
我盯着他的后背，这回我看到的不仅是小燕的阿娘，还有小燕。
小燕的脸，在他后脑勺的位置，和后背那张脸一样扭曲，她们张开血红的嘴，仿佛要将她爹爹整个吞入一样。
她们，还是小燕和她阿娘吗？
夜幕降临，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睡不着，我有些想念小燕了，她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将小燕送的头绳紧紧攥在手里，不一会儿竟睡着了……
我感受到呼吸的空气变得十分湿润，浓烈的草木气息钻入我的鼻腔，耳边还传来阵阵流水声。哗啦……哗啦……当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竟躺在水塘边上。
这里不就是淹死小燕的水塘吗？！我为什么会躺在这里？
幽幽的月光洒落在水面上，我看不太清楚四周的情况，只觉得黑暗让我感到害怕，忍不住哭了起来，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眼泪在不停地流淌。
爹爹，阿娘，你们在哪？快来带小秋回家……
一旁的林中有了人的说话声，是一个男人和女人的对话。
“都怪你，下手那么重干嘛，现在好了，都闹出人命了。”
“要不是你半夜来找我会让这个臭婆娘发现？她会那样和我闹？”
女人语气有些慌张：“到时候被发现了可怎么办。”
“放心吧，就说她是淹死的，这件事就你知我知，不会有人发现的。再说了，她死了不正好，没人能拦着我俩了。”说罢男人甚至还发出了笑声。
“讨厌，你靠谱一点，别露出马脚来了。”
这个男声十分耳熟，不正是小燕的爹爹吗？
借着月光，我果然看到了他和一个陌生的女人，正吃力地抬着一个麻袋，他们将麻袋放下来的那一刻，麻袋口松动了，里面赫然露出一双脚来！
紧接着腿、身体和脑袋都露了出来，那是小燕的阿娘，她双目紧闭，月光照在她的脸上显得她更加苍白。
“快把她扔进去！别让人发现了！”
“扑通！”水面上溅起了巨大的水花，那两人收拾好麻袋，确认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之后，离开了。
我隔得如此近距离，他们好像没发现我。
水面很快又恢复平静，在静谧的月光下，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存在。
可我很快发现，溅起水花的那个地方，浮现出半颗头颅，虽然隐于月色之中，但那双充满怨恨的眼睛，竟然发出幽幽的光，死死地盯着那两人离去的地方。
我被那双眼睛吓住了，生怕被她发现，但此时仍发不出任何声音，就在我挣扎之际，水塘里又有了动静。
水面上有了黑影，半个头颅渐渐露了出来，随之身体也露了出来，这正是刚刚被扔进水里的小燕她阿娘。她以一种极其古怪的姿势，缓缓靠近岸边，我想到像爹爹以前带我看的木偶戏里的木偶，动作机械又麻木。
她上了岸，这下离我更近了，我害怕地屏住了呼吸，不敢去看她的脸，却偶然发现，她前脚掌着地，踮着脚，向那两人离开的方向走去，直到消失在黑暗中……
水塘四周又恢复了平静，可能是太困了，我也竟沉沉睡去。
再次醒过来，我依然还在水塘边上！
天还是没有亮，只有月光让我能大概看清周围的事物。这时，林中又传来了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好像是咒骂声和哭声，声音还是如此熟悉。
“小扫把星，你给我站住！谁让你乱跑的，看我不打死你！”尖细的女声恶毒至极。
“呜呜……我要找阿娘……我要阿娘……”那明显是小燕。
那女人扯着小燕的衣服就要往回拖，见小燕不从给她甩了好几个耳光，小燕哭声更大了。
“小贱蹄子，你哭那么大声非要让人家听见是不是，”她又用手紧紧捂住小燕的口鼻，小燕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了，“既然你这么想去找你那个死去的娘，那我成全你！”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狠厉，她收回捂住小燕的手，猛地用力，将小燕推入了那个冰冷的水塘。
我想要呼喊站起，但仍旧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我最要好的朋友，失去反抗的力气，渐渐沉入冰冷的水里。
救救她……谁能救救小燕……
那女人看着小燕没了声息，便急忙离开了。就在她背影消失的那一刻，我终于能发出声音了，身体也能动了！
我从潮湿的地上爬起，往林中的那条路跑去，今天我所看到的一切都让我恐惧和绝望，我边跑边呼喊着：“爹爹，阿娘，你们在哪！快来接小秋回家！”
我跑了很久发现始终出不了这片林子，那条路好像没有尽头，我彻底绝望了，但依旧在往前跑着。
突然，我被什么东西给绊倒了，定睛一看，我如遭雷击，眼前的一幕实在是可怕：
小秋的爹爹和那个女人，正躺在我面前，他们双眼睁得极大，嘴也张得极大，脸色青紫，上身有一个巨大的窟窿，几乎让整个上身都快要消失了。
我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直接吓得晕了过去。
我终于看到了亮光，真正醒来时，我仍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手里还攥着那根头绳。
原来是个噩梦呀，可梦里发生的，太真实了。可如果是真实发生的事情，那么梦里的那两具尸体也是真的吗？可他们明明还活着。
但后来听到的消息，居然印证了我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