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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的赶尸匠,也只有在不得已的时候,经过了安师公的明示与暗示,才可以跟亡者的脸面正面接触。
当年的江面上也好,陆路上也好,但凡走夜路,多是打一个杉树皮火把,或者是嫩竹捆扎成的竹篾火把照路。
而使用洋灯引路还是一种新鲜,而在行走水路时则是指路明灯。
赶尸的队伍是不能动用明灯照亮的。
他们只能摸黑先进,借着天光日月。
亡者不肯起身,倒在华篾片的怀抱里做躺平状,棕刷子也在帮华篾片的忙。
两个人都胆颤心惊,牙齿打战,身体筛糠。
船家得多耗费一些力气,把着舵,摇着船桨,嘴里呐喊着江神、阎王和他们的小鬼,还有就是尊亡者为万家菩萨,一个劲的点头作跪拜状。
江风渔火,长江里惊涛骇浪。
星星点灯,天知道世间有多少黑暗,需要几多的光明才可以生存。
道木师不会失职,燃烧着香烛在空中画符,口里念念有词。
安师公下了船,先是对着江神行了一个跪拜礼,嘴里念念有词,跟诸礼侃侃而谈。
带路人手提洋灯,守在安师公跟前,他不敢往船上看,这一来出于他的胆小,二来出于这一行业的禁忌。
亡者的灵魂在江面上飘荡,依托于遗体,不肯上岸。
这是安师公早就料想到了的。
带路人在道木师的指点下,将一个茶盘端出来,摆放到平坦处。
随即,一块生肉,一壶老酒,一条活泛的江鱼,摆放到一个木质的红油漆茶盘上。
檀香和红烛插进泥土,火苗儿被江风吹拂,忽闪忽闪的发出一种声音。
安师公整理了自己的道场法师绸袍,跪拜下去,那屁股翘起老高,似那两片生肉,也是慰劳江神、阎王爷和亡灵的牺牲。
道木师点燃那些圣物,嘴里胡乱念着,香烛的火苗、火星儿一忽儿向东,一忽儿向西,一忽儿向南,一忽儿向北,画出一道一道的弧线。
细烟如丝,跟随着江风飘散。
安师公没有一丝儿浮躁,他得耐心,对于阎王,对于小鬼,对于江神,对于风神,对于亡灵,对于亡者的先祖。
所有人的眼睛都是闭着的,只有船家睁大眼睛,不敢有半点一丝的懈怠。
亡者若无其事,躺平在华篾匠和棕刷子的怀里,像泰山一样沉重。
江浪江涛一波接一波打过来,那木船虽然摇晃着,却不肯侧翻,浪涛打湿了活人和死人的衣裳。
安师公跟诸神一个一个对话,向他们声明正义,诉说衷肠。
诸神均有难处,诸神都有规矩,诸神尽着诸神的职责。
安师公的念经吟诗一定是最有感染力的,他轻言细语,抑扬顿挫,跪着膜拜,盘腿就座哼唱他那些陈词滥调。
疼心处,安师公对着诸神痛哭流涕,嚎啕如丧家之犬。
江风看到了这感天动地的一幕,星月看到了他触目惊心的表演。
阎王和小鬼无意生害,江神也不肯挽留这个行商行善的乡间菩萨,愿意送他早日还乡,圆一个落叶归根的美梦。
是亡者情有不愿啊,是的,他这么一身沉重,他这么依恋江湖,他这么后悔莫及。
华篾匠和棕刷子依然扶持着亡者,亡者的身姿像一堆冷铁,如一块磐石,再多的热情也不能感化。
道木师公心里生急,暗地里诅咒那亡者,生时行善,死后不得为难赶尸客们,前程漫漫,几多艰辛,死人活人,勇往直前才能够马到成功。
安师公只能不温不火,悠悠岁月,苦难之多,一言难尽。
那死物仍然无动于衷。
船家生了疑问,灯光下他一脸茫然。
江水腥臭腥臭的难闻,随时都可能过意得船上的人一阵呕吐。
船家不敢看亡者的脸,只是在心坎上一味地念叨着江神,江神奶奶,只有他俩的恩赐才会有一个江湖人的生活。
船家在怀疑亡者忌讳他收了过高的船资,这个数目确实让同行们眼睛发红。
可这是他随口说出来的,准备着接受客人的讨价还价。
道木师和带路人都恪守江湖规矩,并没有讨价还价。
船家心里生急,心里念叨道:
“好个亡人,我索要的船资分文不取好了,就当这硕果辈子又一次积德行善!”
那亡人依然故我地躺平在华篾匠和水平低刷子的怀抱里,还是不肯起来。
华篾匠和棕刷子都一身冷汗,湿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