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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成，是宫翡供职的杂志社老大。杂志社虽不大，但也有不错的发行量。
阳光明亮的办公室里，老成将一直认真研读的《男人也很难：了解你的更年期与中年危机》插好书签放下，双手交叉看着眼前的宫翡，平静地微笑，“上午好，宫记者。”
宫翡看着老成那在阳光下异常显眼的血呼啦擦光头，“你……出车祸了？”
“不是，昨天刚植发。”
“……”宫翡张了张嘴，换话题，“那，恭喜你二胎——”她话都没说完，就见到老成的眼眶红了。
在宫翡的愕然之中，老成刷地拉开抽屉，狂倒降压药，然后痛苦地捂住脸，长长地深呼吸。
“一胎是双胞胎也就算了，二胎竟然是三胞胎，还都是男的。”老成沙哑着嗓子，声音颤抖，“五个儿子……我这辈子退休无望了。老大天天嚷嚷要去当网红，他也不瞧瞧自己那张脸，我还得攒钱给他整容。老二有出息啊，说要读博士，我说好啊爸爸一定支持你，结果他中考总分都没人家一科多。”
老成仰头望着天花板，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我老婆马上要到预产期。可丈母娘在监狱打架，第八次延长刑期了，没法来帮忙。至于我岳父，你要是上通缉犯网站，第一个就能瞅见他。赏金七块钱，还是我捐的。”
宫翡望着这个掩面颤抖的男人，不知他是因为植发挖了半脑袋的毛囊而痛到扎心，还是因为还得继续探监丈母娘而痛到扎心。半晌，她说道：“那你——”
老成伸手拦住她，“我知道你要问我妈。但我妈说除非找到我继父，否则她不会跟我老婆处在同个屋檐下。但是我继父——小周多嘴发错信息到工作群还撤不回，所以别说你不知道——比我小三岁。通缉犯网站第二个就是他。”他的脸上分明写着你应该同情可怜我。
宫翡盯着他，一口气说完，“我其实不想问你妈，我是想问你家三个保姆都忙不过来？”
“……”老成还是双手筒状捂着嘴，一动不动盯着宫翡，半晌才面不改色地说道，“双胞胎就得两个保姆一个司机。我和我老婆是一个保姆一个司机。等到三胞胎来了——你有认识的住家保姆介绍吗？最好是哈佛大学教育专业的，硕士及以上学历，母语是英语。”
宫翡沉默了够久的时间，直到老成又问一遍，才说道：“不认识。”
“你们道观有好几个清华北大的博士，有人脉能介绍吗？”
“……没有。”人都出家了还能来给你带孩子？
“ok。老婆你也听到了，的确没办法。”老成冲着手机说，然后行云流水般扣掉手机丢进抽屉，靠到椅背上长长出一口气，“……别这么看我。你觉得我真出得起钱请哈佛的保姆吗？我要请得起，我还看这破书吗？”他一手拍上那本《男人也很难》。书滑溜到宫翡面前。
宫翡默默地将那本书推回去，“等我四十岁的时候再跟你探讨中年危机问题。”
“很好，我等你。到时我应该还在上班，毕竟社会鼓励六十五岁青壮年下岗再就业。”老成抽出一个文件夹递给宫翡，“你弟的学籍资料。我跟我儿子学校那边说好了，他可以先去借读，开学念高一。”
“学校排名怎么样？”宫翡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知道老成不会放在心上。主要是刚刚他说的儿子中考成绩给宫翡留下阴影。
老成的确没有生气，反而耐心地问她，“就冲你弟的数学水平，这是你需要考虑的问题？”之前宫翡已经跟他讲了自己弟弟的学习水平。
宫翡无法反驳，只能接过老成递过来的合同——安排白泽上学的交换条件是她还要继续在杂志社干一年。
只是合同上写的是——“五年？”
“那你也可以中途辞职嘛。”老成很贴心，“不过再干满十年，就能拿终身合同了哦。”
宫翡无语，也没心思跟他纠缠下去，便匆匆签了合同。
老成美滋滋地收起合同。能留下宫翡算是一件喜事，毕竟她是社里最优秀的记者。“下一个任务跟我私事儿有关，也肯定特招你喜欢。”
“什么项目？”
“拍个低成本纪录片。主角是一位道教风水大师。”老成抽出一叠资料，“我和几个学生家长一起投资。怎么说，是这位王道士让我明白，孩子成绩不好多半是废了。这个废了的原因呢，是风水不好。”
“……”宫翡难以置信，以至于拿着资料不知是看还是不看。
老成则将她的表情误解为另外一层意思，“当初没有请你来算风水，主要考虑你太年轻了。下次一定请你。”他打开保温杯喝枸杞茶，“我们几个家长决定给他修个庙。地址都选好了，老城区，地价便宜得很。”
“纪录片的内容是给他修庙？”
“对。”老成特意抽出一张蓝图，“你也是道士，懂行。瞧这建筑图专业么？”
宫翡瞧着那张规划清晰的蓝图，渐渐变了脸色。那主殿分明就是蓍草占卜的卦象，从祭坛到三清铃，只不过此刻化作一堆搭配得当的曲线和数字，唯独缺了被捅在墙上的她。
她盯着这张图足足有五分钟没有说话，脸色森然。
宫翡的专心致志让老成十分宽慰，“接下来，你就做记者兼监工，负责把这个道观建造出来。”
……
灯光明亮的摄影市。
女主演正在精美的布景下，迎着鼓风机，摆出各种各样的动作造型。旁边等着好几个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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