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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中行将楚恭礼引至居所,遣下了一众人之后,脸色逐渐严肃起来。
楚恭礼道:“纪宗主,那道士在何处?”
纪中行哼道:“被我关在虚峰窟牢内。”
“当真是当年的那个玄同?”玄同道长已消失二十年,这二十年来,江湖上不曾听说过他的一丝消息。
纪中行点了点头:“二十年前,我曾与他打过几次照面。”
楚恭礼在室内微微踱步,眼里含着细微泪光,他叹道:“倘若他说的都是真的,那当年的几位宗主,便真的是被冤枉的!我青山派前宗主尉迟……”
纪中行打断了他的话,冷道:“一个老道士之言,有何可信?”
楚恭礼听他语气,也便不再多说。
楚恭礼此人,话不多,性子温和且理智。
他道:“既然纪宗主不信这道士,将他交予官府便好,又何必费劲将他关住?”
纪中行道:“我必不能让他出去乱说,毁我派与朝廷多年来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
纪中行看向楚恭礼,道:“请楚宗主来,只是因为这老道吵吵着要向你青山派前宗主尉迟远‘忏悔’,我虽不信他胡言,但也没有阻止青山派听的权利。”
楚恭礼点了点头,道:“如此,还请纪宗主带我去见上他一面。”
当日晚上,两位宗主便进了虚峰窟牢。
两人一路经过重重石门,才进了那最深处的一道暗室内。
玄同静坐在一鼎铁笼之内,双手双脚被铁索捆住,披头散发,伤痕累累。
楚恭礼见他模样,微惊道:“纪宗主,你施刑了?”
纪中行不以为然道:“妄想为逆贼翻案,诋毁朝廷重臣,本就该死。”
楚恭礼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
那玄同听见有人来了,艰难抬起头来。他瞄了眼楚恭礼,见他穿着打扮,心中了然,问道:“这位面善的,可是青山派来的。”
楚恭礼微微拱手道:“鄙人青山派宗主,楚恭礼。”
玄同听后,咧嘴笑了笑,“原来是楚宗主。”他有气无力道:“既然两位江湖大派的宗主都到了……那老道就再忏悔一遍。”
他咳嗽数下道:“二十年前的那场北伐战役……是老道受朝廷重官的美色贿赂,污告了威甲军,由此朝廷怪罪下来,将威甲军四千将士全部判为逆贼……”
楚恭礼忙上前一步,问道:“朝廷重官,是谁?”
玄同道:“侯将军府侯冠林,以及……”
后面的话细微得如同蚊语,但在场的两人皆听得一清二楚。
楚恭礼一脸震惊,声音有些颤抖道:“怎……怎么可能?”
纪中行反倒笑了起来,他道:“楚宗主,你还信这老道之言吗?连这几个人他都敢污蔑,何其荒唐?”
玄同淡定道:“荒唐的不是我之言,荒唐的是你竟然信自己的同门师兄会叛国……哎,可惜了当年赫赫有名的‘华天二清’的名声。”
纪中行一听这四个字,脸色突变。这些年来,但凡有人提及“华天二清”,无不是指责那张至简的。如今这玄同竟相反,暗讽他纪中行毁了这个名声。
他性格高傲,听不得这阴阳怪气,一下子怒气冲天,正要一掌向笼中人劈下去,却被楚恭礼给拦住了。
楚恭礼道:“纪宗主息怒。”
楚恭礼对玄同正色道:“既然如此,为何你这二十年来隐姓埋名,一句澄清之言不说。到现在又出来忏悔?”
玄同仰天合眸道:“也许当真是佛道怪罪,将我多年前犯下的罪孽降临到我之所爱身上。”
玄同话毕,颤巍巍从地上爬起,而后郑重地向面前两人跪了下来,忍着身上的痛拜了三拜。
他哽咽道:“请两位代替你们的前宗主,受我玄同三拜。还请他二位以及威甲军四千名战士泉下有灵,饶我爱妻一命。”
楚恭礼神色一凛,眼神中激愤、恨意、酸涩……一时间无数情绪交织而上。他最终拂袖侧身,避开了玄同的跪拜。
纪中行眼中则更多是气愤和不信。他看着玄同那似真似假的动作,一时觉得他有三分真诚,一时又觉得他十足的虚伪做作。
“一派胡言!”他怒吼,转身出了牢门。
楚恭礼退身之际,突然观察到玄同手脚上的铁链,心中微惊。他跟着纪中行出了窟牢,犹豫片刻道:“纪宗主可看到那玄同手脚上的铁链?”
纪中行不解道:“有什么问题?”
楚恭礼道:“这玄同以一手‘定天坤掌’名遍江湖,那种铁链是栓不住他的。”
纪中行一惊,浓眉蹙起。
楚恭礼继续道:“若非他真做了什么罪大恶极之事,他又凭什么甘心被捉被关,忍受一番酷刑的折磨而不曾出逃呢?”
纪中行哼道:“如此说来,楚宗主是信他的话了?”
楚恭礼叹了口气,并未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