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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节省开销，先是遣散仆人，后又变卖古董字画，甚至是做工讲究的衣物也拿去典当。
莫婉的泪擦不尽，她红着眼道：“旁人听了这话，或许觉得可笑，堂堂瑜洲太守何至于此……可我爹他为官清廉，从未贪过百姓分文，不巴结权贵也不受下属的贿……我就像只蚕，把莫府一口一口食得只剩空壳了……”
唐池微默然，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这份经历太沉重，任何劝解都是苍白的。
莫婉说，八宝壶乃祖传之物，是她父亲唯一没舍得变卖的宝贝，实在没奈何，就去找亲朋借钱。
可一来二去，再厚的情也经不住消磨。
最后莫太守身边，就只剩下梁郡丞肯施以援手了。
唐池微听她数次提起“梁郡丞”，稍慢些才想起来，先前将莫婉从牢内救出的，似乎也是他。
“婉儿，出事后你被关在哪里？”等她情绪平复些，唐池微低声问道。
莫婉啜泣着：“是县牢，在无极司接管前，梁伯伯就将我救出来了。”
唐池微若有所思，纤指默默转动那些钗环。
梁郡丞在书中着墨甚少，翻案后亦未揪出他有何罪。
听莫婉描述，倒是个重情义的。
可她怎么越琢磨越觉得蹊跷呢？
正所谓当局者迷，如同某人在雨夜跟她换房的行径一般。
看似贴心，但极有可能施恩者背地里就是施难者……
唐池微转玩钗环的速度逐渐慢下，最后趋于静止。
这些都是主观推断。
她向来爱把事情往坏处想，连面都没见过就断言他人行善的动机，似乎不太好。
还是别惹莫婉烦恼了。
“哎，我近日心中愁苦，瞧见你明媚开朗的样子，总会觉得舒畅些。”发泄过后，莫婉的状态看上去好多了：“若爹爹的冤情能得昭雪，也许我也能像你一样，活得自在点吧。”
自在……
唐池微没想到，这两个字竟安在自己身上。
她按下心酸，努力调动莫婉的积极情绪：“放心吧，卫公子他足智多谋，定能助你如愿。”
提及卫明阳，莫婉颊侧泛起淡淡的红晕，愁云也被冲淡不少：“若此事能成，真不知该如何谢他。”
唐·烘托气氛小能手·池微立刻接道：“不如……以身相许！如何？”
莫婉难为情地垂着头。
唐池微乐得促鸳鸯，继续劝她：“我看你二人天造地设，再没更般配的了，况且卫公子一看就是大富大贵的相，日后定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这回她可没忽悠人，毕竟是未来的九五之尊么。
本以为莫婉听了这话会更羞，谁知她愣了会，却苦笑着摇摇头。
“钱财富贵那些身外物，我有过，也丢过，如今也不想着了，若说有所求，那就求日后的夫君能对我一心一意，白首不相离吧。”
唐池微慢慢收起笑容。
她记得在《圣途》的结尾，莫太守被封为镇西将军，而莫婉则被接入宫中，日后晋封为淑贵妃。
《圣途》是本讲述男主称帝过程的成长流小说，对情爱描写少之又少。
卫明阳将来的后宫，更是他维系前朝的手段之一。
他的皇后另有其人，三千佳丽为他开枝散叶，诞下十几位皇子公主。
卫明阳勤政爱民，无论放在历史上的哪个朝代，后世对他的评价，都会是不折不扣的“明君”。
而他和莫婉相识于微的这段情，更被书中奉为佳话，以至于唐池微在看文时，也下意识觉得他们是对佳偶。
可现在……
莫婉的期许，好像跟真正的未来相悖啊。
那她，还会觉得幸福么？
疾驰的马车不断颠簸，晃得唐池微头昏，亦觉得胸口憋闷。
她想透透气，索性将侧面的车帘撩开。
狭窄的视野豁然开阔。
在不断倒退的林荫美景中，唯某人骑马的身影定格，永远留在她窗外。
察觉到她的目光，叶游尘回首，对她温柔一笑：“唐姑娘？”
唐池微把着车帘，头疲惫地靠着窗框，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
卫明阳的未来是称帝，莫婉的未来是做淑贵妃，叶游尘这疯子的未来是跟老皇帝共焚于金殿。
那她呢？
她的未来，又会是何等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