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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湘扬起脖子往窗台上看，却始终被那半扇窗挡住了视线，看不清对方模样。
她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是多心了，想来这世上怎会有这样多的巧合，上次在栖霞寺遇见了个声音类似的杨护卫，这回又遇到个声音酷似那位恩人的隔壁公子，总不会此人便是栖霞寺那位凌公子吧？这也太离谱了些。
她摇了摇头打消这个念头，十分恳切的道歉：
“对不起……我是见这枣儿长得太好吃了才忍不住偷摘了几个，不然等我哥哥来了，我们赔给你银钱好不好？或者我拿别的跟你换，我家有两棵橘树，结的橘子又香又甜，我拿两筐橘子换你的一筐甜枣，行吗？”
小姑娘眨巴眨巴眼，歪着小脸表现的要多天真就有多天真，企图用自己年幼的外表来感化说服对方。
谁料楼上那人却毫无所动：“小姐往常摘人瓜果，均是如此打发的？”
？她哪里摘过旁人家的果子？此人说话为何如此欠揍？是闲得慌吗？
算了，反正是她先理亏，没有摘主人家枣还怼主人的道理。
苏湘笑得更纯澈了些，其中还多了几分讨好。
反正她现在才十岁，又笑得这样甜，但凡是个人也不会过于为难她这个小姑娘的吧？
“大哥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知道你家还有人，我看见这枣儿都落了也无人打理，觉得可惜才摘了几个尝尝的，我才吃了一个而已，不然……这些都还给你，那两筐橘子改日我也叫人送来，当给大哥哥消消气了，好不好？”
她好不容易才摘下来的甜枣，为此还狠狠摔了一跤，现今却要便宜别人了。
苏湘暗自嘟了嘟嘴，有些舍不得。
殊不知她此时低着头不舍瞅着围兜里那些枣的样子被楼上之人尽收眼底，那古卷在他手中微微合上，此时天色近午，一抹日光正巧透过窗缝投在了他的下半张脸上，他瞧着楼下那只狡黠而不自知的小肥雀，嘴角勾起一抹兴味儿未尽的笑意，那矜贵绝美的弧度经日光一衬，极具诱惑。
“那便拿上来吧。”
他本对那枣没什么兴致，如今却想尝一尝，瞧它们是否真值得这调皮雀儿不舍成这般可怜兮兮的样子。
苏湘闻言却惊得瞪大了眼，他自己不知道摘来吃，偏要吃别人摘的？还是宁愿烂在地上也不要别人碰？能与沈家毗邻的人家起码也是非富即贵，竟能抠搜成这样？
她看了看怀中圆嘟嘟水嫩嫩的甜枣，只得垂头丧气的捧着它们朝着小楼半开的门走去。
小楼从外头瞧很是老旧，里面却另有乾坤，屋内竟都摆满了满当当的书架和书籍，她路过时随意瞥了一眼，便瞅见了好几本前世听说过的市面上已经寻不到的孤本，这些孤本在读书人来看无异于无价之宝，竟在这小楼里随处可见，更勿论这还只是第一层最靠近门口的几个书架。
也不知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院子如此荒废，院中小楼里却满是名作珍宝。
她想着继续往上走，到第三层便觉豁然开朗，这一层书籍不多，比下两层少了一半，但半边却用一副水墨屏风隔成了一个小书房，一阵好闻的松香钻入鼻翼，她抬起头，只见屏风后一道修长的人影正执古卷懒懒倚坐在窗前的暖榻上。
“进来吧。”
苏湘回过神，看了看兜里的枣，想起自己才十岁，还不到男女大防的年纪，便举步朝着那屏风后走去。
然等她绕过屏风，真瞧见那人的样貌时，却不禁怔在了原地。
腊月晴日，阳光暖亦柔，那人闲适的歪靠在暖榻上缓缓翻看着手中古卷，阳光将他的轮廓覆上了一层金光，身侧的矮几上一缕檀香冉冉而上，烟尾散去之处是他绝艳无双的眉眼，此时半敛着，仿似那山雾中勾魂摄魄的男妖，又似古画中睥睨世间的古神，总之叫人不敢直视。
“龙章凤姿，天质自然。”苏湘脑子里忽而冒出这样一句话来，但形容此人仍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想，若是她前世第一眼见到的是眼前这人，怕是后来也不会有那沈骏什么事儿了。
她猛晃了晃脑袋，将那些乱七八糟的遐思都给甩掉，而后抱着枣冲着他走过去。
“这些枣放在哪里？”
那人缓缓翻过一页古卷，眉眼仍旧未抬：“随意。”
苏湘往周遭扫了一眼，却没瞧见有什么可以用来装枣的器皿，但见那矮几上除去檀香外别无他物，她便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兜里的枣一个个稳稳的放在那矮几上。
她做的认真，因为稍有不注意那圆滚滚的甜枣便会滚落在地上，却没注意自己此时离榻上之人极近，对方略一低头便能瞧见她因弯下身子露出的头顶小发旋儿。
待好不容易将枣放完，她一抬头，却冷不丁对上了一双好整似暇的眼睛。
“放完了？”
她点了点脑袋，见他又重新低敛了眉眼去看古卷，嘴上却轻飘飘道：“可洗干净了？”
？难道还要她替他洗干净了喂到他嘴边？这人长得人模人样的怎的不爱做人事儿？
许是看出她不情愿，榻上之人轻抬了抬手，用那古卷轻轻敲了敲矮几的几面：“洗干净，此事便作罢。”
苏湘看了看那些枣，想到自己毕竟是在沈家做了这等事叫人抓住，就算不在乎沈家，她好歹也得顾及娘亲和苏家的面子，于是她只得掏出帕子忍气吞声道：
“大哥哥，一时半会的我也找不到水，不然我用帕子给你擦干净成吗？我的帕子是新的还没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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