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檀迦利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倩玉小说网https://www.qianyuwj.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钱景愈发急迫。
“是这样的,大人,”她说,“这件事太简单了,事实上,存在这样一个危险,会模糊掉您一直想要表达的事情。”
“我要表达?”
或许是因为最近的事情太多,又或许是钱景所顾虑的点,确实是于可远早前没有经历过得,他确实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张余德看上去也一脸茫然。“钱大人,大人要表达的是什么?”
钱景提醒他们:“和李氏朝鲜这项合作工程,只有工部能捞到油水,实际上对民生百无一用,而国库空虚……大人您又在海瑞上疏一事上发表过那般为国为民的言论。”
“大人,”他执意说,“卑职现在以卑职全部的诚意非常严肃地劝告您,不要参与一会的例会,这会将您扯到一个论也论不完的漩涡里,给您泼上一身脏水,何况工部来的又是那位侍郎大人,他更会为难您!”
张余德还是没太听懂。
“会不会是,”他冷冷地问,“你打算替大人出面,将这个事情的功劳全揽在自己头上?”
“你说什么?”
钱景问。
——换句话说,他没有否认!张余德知道他猜对了,于是他着实把钱景责骂了一顿。
“钱景说的确实是正论,这一点我也确实没考虑到。好吧,让我来告诉你们一些无法改变的事实,钱景。最终对合作项目进行书面记录的人是大明官员,得到功劳的也是我们,你是为我办事,这功劳旁人分不走。”
钱景向他保证,真有功劳,他绝不会抢,只会为他高兴。
谎话!
他一直知道这个钱景,别看他平日里谨慎得像个什么一样,对功劳最是看重!要么一言不发,要么必有所求!
他不理会这种说辞。
“钱景,”于可远坚定地告诉他,“但我仍有自己的主张,我要从这份差使里尽可能地获得功劳——我看到好东西时是识货的。当然,你们俩也要从旁协助,功劳簿上必有你们的姓名。”
但事实证明,于可远完全错了。
他来到翰林院毕竟时日尚短,钱景试图对这项差使的所有情况保持沉默有着极其充分的理由,当天晚些时候,高拱意识到这里的情况远比于可远所看到的要复杂,于是借着裕王府会面前夕,来到翰林院和他详细讲解了此事。
于可远明白钱景在掩盖某些事。不过,高拱固执地要求于可远又必要全面了解这件事,因为似乎没有可能把一项涉及大明朝和李氏朝鲜的高达三百万两白银的工部项目掩盖起来,即便是高拱亲自出手。
高拱告诉他,陈洪似乎尝试按照朝廷机密要案处理这个公差,但后来被内阁驳回了,因为这么一大项目,没法保密。
“这是个大秘密,人尽皆知的秘密。”高拱对于可远说。
于可远也看不出在每个人都知道这项工程的时候,有什么可援用机密要案的可能。但于可远显然是被事情忙昏了头脑,甚至忽略了机密要案不是用来保护秘密本身,而是保护某些官员的。
现在想想,钱景之所以解释得含糊其辞,是于可远没有询问他具体的工程背景,可见当时于可远也犯了官场大忌,没有将必要的情况了解充分。那么当然,标准的官僚下属,尤其是像钱景和张余德这样的类似于秘书的下属,其做法就是不要用上司没想要了解的情况去烦扰上司。
如果没有高拱后来的这番话,想必钱景还是不会鼓足勇气向于可远暗示,他相信有一件丑闻与这项工程相关。当然,他要让于可远明白,他也不可能不这么做,如果他本人充分了解内情的话。
高拱接着才把话说清楚,但也相当勉强。
这项工部工程是由高拱为牛耳的礼部与李氏朝鲜的王商合作经办的。这事早在他上任翰林院前就发生了。
后来,差事所需的一应款项的报批下来了,其中有一段内容是户部对报价可靠性的怀疑,意即经办的朝鲜王商有可能快扛不住了,用现在的话就是快破产了。
但报批下来时,高拱还是对司礼监和内阁信誓旦旦,所以在他看来这个合作做下去是个相对有利的冒险。
既然于可远知道了全部事实,他就陷入了一个会惹上麻烦的处境。
当然他不能告诉高拱,他在私下里从钱景这里知道的情况。同样地,他也有义务尽可能阻止别人把自己卷进这件事。在他看来,自己所能做的事情就是苦谏高拱。
他解释说,如果徐阁老知道全部事实——假设他现在还未知道全部秘密,他肯定不会傻到任由赵贞吉那位铁杆盟友继续阻止自己推进这件事,而是会协助自己。
但高拱说,作为原则问题,某些心照不宣的原则,徐阶永远不该知道他不该知道的事情。
就像锦衣卫那样,因为他们可能被抓起来严刑逼供。
“被司礼监吗?”于可远问。
“不,是被翰林院、国子监和通政使司那些人。就像昨日的海瑞和王用汲。”高拱回答,他还解释说,局势尚可挽回。徐阶、赵贞吉和张居正他们还在犹豫是否就山西矿难一事向司礼监发难——一场潜在的灾难。他要在稍晚和这群人共进午膳,当然于可远也在受邀行列。所以与此同时,在这场午膳上,他们师徒要确保对工部差事的言行一致。
这看起来是一次掩盖丑闻的行动,于可远对自己扮演的角色极感忧虑。
他早知道高拱也不会很干净,肯定有着很多灰色交易,但他没想到揭穿老师真面目会是以这种形势……所以工部左侍郎不是真正的在背后吸血之人,又或者,这块肥肉,其实是徐阶和高拱一起在瓜分,所以高拱才说出“徐阶永远不该知道他不该知道的事情”,这是二人的所谓默契。
但正因为司礼监也参与进来,陈洪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眼下他们手里握着陈洪的把柄,徐阶和高拱同时握着陈洪的把柄,最致命的是,徐阶和高拱偏偏又是对立的,他会不会趁着这个机会,同时向陈洪高拱发难呢?
他对高拱说明了自己的看法。
但高拱坚持这不是掩盖丑闻,这是为朝廷利益所采取的负责任的谨慎操作,以防不必要地暴露那些非常合理正当的办事程序,而不合时机的泄露会严重损害百姓和臣工对内阁的信任。
这听起来甚至比于可远想的还糟糕——像前世漂亮国的水门事件!当然,这绝不会是水门事件,因为水门事件发生在漂亮国,现在是大明朝,情况只会更加极端。
随后,于可远在这次例会上发表了关于工程的讲话,他开始对此稍感不安。
他问张余德,关于钱景不想让他参加这场例会的理由,他有没有猜对。这个问题似乎引起了张余德极大的痛苦,饶是粗心的张余德,也敏锐地感觉到这件事的不正常,因为那位工部左侍郎大人极大赞赏了于可远的讲话,高拱还忧心忡忡地来到翰林院,他这时只能缓慢而愁苦地摇摇头。
但仿佛越是问问题,就越是能让自己心安:“钱景不想让我参与这件事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张余德选择了用一个问题来回答他的问题,也就是说,没有回答——“大人,您不觉得他给出了很多非常有说服力的理由吗?”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